第一卷愚妄之災 第4章“冰壺”給他打開地獄之門

    張文勇異常敏感，目光一直在躲閃著什。兩個多小時的采訪過去了，我終於理解了他內心的那份無助和脆弱，卻始終找不到安慰他的隻言片語，采訪雖然早已經結束，時間在一天天流逝，卻總也帶不走他憂傷的故事留給自己的那份沉重……

    找老總時，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

    夜已經很深很深，我已經在車上睡了5個多小時，借著路燈微弱的光亮，我看到時間已經指向淩晨3點多鍾了，我再一次撥通了蔣總的電話，通了，還是沒人接。我清楚地知道，這已經是自己第6次撥打老總的電話。

    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在往常，我早已回到家，和女友在一起了。我有些著急，準確地說是女友急了，女友已經打來過10多個電話，催我回家，我理解自己這晚了還沒有回家，女友的那份擔心。我有些等不及了，決定上去看看。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上去後如果蔣總休息了，我就開車先回去，第二天一早再來接他。

    以前我也常來這，這是我們老總一個朋友的別墅，雖說是私人別墅，但麵的保健、遊泳等設施一應俱全，蔣總常讓我送他到這來，每一次我都會在樓下車等。我知道作為一名老總，一些應酬是難免的，身為一名司機，有些事情還是少知道一些為好，因此在分寸的把握上，我總是盡可能地裝糊塗，對他始終保持一定距離，始終是敬而遠之，蔣總對我所表現出的成熟很是放心，好多事情也並不避諱我。

    一樓的門是半掩著的，那條拴在鐵柵欄處的大狼狗對我這位老熟人顯得很友好，沒有叫一聲。我很奇怪這沒有以往的喧囂，顯得不同尋常的寂靜，我徑直到了二樓，我知道那有一個大的包廂，一個可以容納數十人唱歌的卡拉OK廳，蔣總的嗓音很好，常來這唱歌。門是虛掩著的，從門縫透出的光亮和一些奇怪的聲音讓我斷定麵有人，門一推就開，而當門被推開一條小縫後，借著微弱的光亮，我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地上胡亂地扔著幾個“冰壺”，還有幾個人正借助手中的用礦泉水瓶改裝的簡易冰壺旁若無人地吸著……

    那一刻，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全身的血直往頭頂上湧。留下來肯定不是事，我轉身拔腿一路小跑就下了樓，鑽進車子，腦子依然全是剛才看到的不堪入目的那一幕。

    在稍微鎮定下來後，我發動了汽車，瘋似的往家的方向駛去，好在那個時候是淩晨，路上的行人很少。到家後，女友問我為什這晚才回家，我隨便搪塞了幾句，就推開她自顧自睡去了。隻是夢老是夢見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蔣總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心存感激。1992年，我入伍到北京，成為一名光榮的武警戰士，3年後我退伍返鄉，先是到派出所當實習民警，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在一家城市信用社當老總的蔣總。

    說來真是很巧，我與蔣總的相識充滿著戲劇性。那次我和一位老民警出警，是為解決一起公交車乘客為搶座位而引發的鬥毆，我們到達現場時，他們已經由車上打鬥到地麵上。到達現場時，隨同出警的老民警很快就控製了兩人，而我在對其中一人實施勸阻時，他依然動手襲擊已經住手的另一方，我見此就決定將其控製，不知道是心理素質不過硬還是擒敵動作不過硬，小夥子與我撕扯起來，一時鬧得難分難解。正在這時，從此路過的一輛黑色小轎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他上來三下五除二就將該男子的手臂控製住，並將他交給我。我衝他友好地笑了笑，後來才知道他是我們轄區的一家信用社的老總，姓蔣。

    為表彰他的見義勇為，後來，派出所領導還專程帶著我到信用社送了一麵錦旗，我也是從那件事情後才認識他的。

    在與蔣總交往後我才知道，他當過5年特種兵，退伍後被分配到信用社當信貸員，並憑著自己的勤奮和努力一步步從普通小職員榮升為信用社經理。在得知我也是一名複員軍人時，蔣總稱呼我為戰友，他一點架子也沒有，顯得很親切。

    實習期結束後，因為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名社會青年，要想留在所，隻能是一名協警，做一些類似於保安的工作，沒有執法權，隻能通過統一的招警考試，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我還從各方麵了解到，當一名協警的工資是相當低的。

    在征得家人同意後，我決定離開派出所，打算另外找一份工作。

    離開派出所後的第3天，我正在家上網，突然接到蔣總打來的電話，蔣總告訴我，他從派出所那知道我辭職後，就給我打來電話，他問我，願不願意跟著他幹，做他的專職司機，每個月月薪2500元……其實自從與蔣總相識後，他豪爽的性格、大氣的做派已經讓我打心眼兒對他充滿著敬佩，更何況我們共同的從軍經曆，讓彼此又多了一個共同的話題。

    沒有猶豫，在接到電話的第二天，我就趕到了信用社報到，正式成為蔣總的司機。

    蔣總為人很仗義，不僅每月為我報銷一定比例的電話費，而且別人因為貸款送給他的一些禮物他也經常讓我拿回家，他的理由總是那樣無可置疑：“你拿回去吧，我家多的是，不然我也隻能放壞了浪費掉。”

    家人也都為我而慶幸，慶幸我跟了這好的一個老總，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我和女友也在心底盤算著等我們有了一定的積蓄後就結婚，一切的跡象表明幸福的日子像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

    雖說我之前有一種預感，蔣總少不了有個情人或者“小蜜”，但那隻是一種猜測，而當真的一下子親眼目睹他做那種事情後，我還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10點多鍾，蔣總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他，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似的，蔣總對我有說有笑，還很關心地問我昨天是怎休息的，他告訴我他昨天喝多了，和幾個朋友唱了一會兒歌就糊糊塗地睡著了。

    我支支吾吾地胡亂應答著，全然裝出一副什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從那次以後，蔣總好像變得對我更好了，每次到外麵和他的朋友們應酬時，他都會叫上我一塊兒去，有時候唱歌時還會也為我叫上一個“小姐”，看著我笨拙地與“小姐”一起唱歌跳舞時，他們都會笑我還是個雛兒，在那個時候，我隻好極力應付著。

    有一次，蔣總和他的幾個朋友當著我的麵“溜冰”，並一再要我嚐一嚐，還說是個男人就該什都經曆一下，等等。就這樣，我第一次接過了蔣總遞過來的“冰壺”，隻是當時根本沒有想到，這一接如同接過了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我不敢去撥那深刻在心中的11個數字

    這些年我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女友，這恐怕也是我心中至死都將解不開的一個心結。我真的不敢去麵對。進來這長時間，我都不敢給女友打一個電話，更不敢告訴女友自己感染的事實，因為我知道，女友一定感染上了，在我的心，我一直想回避這一事實，哪怕我明知這隻能是自欺欺人。

    女友小瓊現今在成都一家賓館做前台接待，自從與我相戀後一直和我住在一起，我和她是在2004年相識的。當時我正在家戒毒，每天被家人看護著，哪也不讓去，過著與外界隔絕的生活，與外界的聯係隻能靠網絡、電話。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我瘋狂地加各種網友，隻要其他人願意與我聊，那時我隻是想讓我的思想不要閑下來，不要再去想那白色的粉末。就這樣，我和她認識了，在那樣一個特定的環境，在特別急切地渴望與外界接觸的心理作用下，一絲安慰，一句體貼的話語都能把人感動得涕淚雙流，小瓊那善解人意和溫暖的話語衝淡了我對毒品的渴望。

    我刻意隱瞞了自己吸毒成癮的情況，隻是告訴她自己最近身體生病，正在家休息，等等。沒有懷疑，有的隻是更加體貼入微的關心與問候，她的善良越來越讓我感到她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在家呆了兩個多月後，我才得以走出家門，我們彼此約好了見麵地點，內心的激動竟讓我有些迫不及待。在60多天陪我走過的人們中，小瓊是我最大的心靈慰藉，也是支撐我成功生理脫毒的最大動力。現實生活中的小瓊比從QQ上發過來的照片顯得還要清純、秀氣，披肩的長發露出女孩子特有的美麗，沒有過多的客套，其實在那兩個多月，除了有些不能講的秘密外，我們如同故友。她告訴我，那段時間也是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她剛與相戀4年的高中男友分手了，是我陪伴著她走出了那段心靈的陰霾。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彼此傾訴與傾聽中兩顆心緊緊地貼在一起。

    在確定戀愛關係後，她勇敢地搬到了我的家，與我住在一起，雖說我們還沒結婚，但我的父母已經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女兒，視同親生。父母都是退休教師，小瓊的外貌和內在的知書達理讓作為知識分子的父母非常滿意，他們打心眼兒也渴望有這一個人來照顧我，有這一個兒媳去托起一方已經蒙上一層陰影的天。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在與我相處了一年多後，她還是知道了我吸毒的事實，但她卻天真地認為，隻要是病都有被治好的一天，而那種毒癮病，也終歸能夠治愈。

    她想創造奇跡，她的自信是出於她天真善良的天性，更是出於對我的那份博大的愛。

    隻要有時間，她都會陪著我，幫我的母親盯著我，阻止我與任何不認識的人來往。在一次自願戒毒時，她專門請了年假陪我到戒毒所，一住就是半個月，直到我完全生理脫毒後才去上班。

    說來你都不會相信，為了讓我戒毒，小瓊曾將她家祖傳下來的兩幅名畫賤賣了8000元，後來她的父母告訴她那兩幅畫如果拿到拍賣行，最低要值5萬元，當她父母罵她是敗家子時，她反問她的父母：“你們認為是錢重要，還是人的命重要？平常你們都是教育我要行善積德，我把它賣掉了，是在救人，同時還是在做一件功德無量的事，這難道有錯嗎？”

    小瓊的父母知道我是吸毒人員後，極力阻止我們倆來往。她的父母說，吸毒成癮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改得好的，你跟著他將會受盡一輩子的苦，這種苦是那種痛不欲生的……每每想到這，我的心越發揪心地痛，現在想起來，她的父母當初說得多對呀，那時她又是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壓力與我相處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