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

    這是躺在這的左三吉，腦海唯一的念頭。

    無法思考，沒有呼吸，不能動彈。

    “好久不見，左三吉。”

    左三吉的耳邊響起了低語，如夢如幻，勾魂奪魄。

    他無法轉頭，隻能看到一雙不算好看的白皙手臂在眼前晃動。這雙手臂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了，那是他自己的手臂。

    那雙手停止了擺弄，開始在他的渾身上下遊走著，漸漸地，身體越來越油滑，越來越黏膩，感覺像是在自己的身上塗抹一般。

    “你想我了。”

    伴隨著低語的是一陣輕微的鼻息，左三吉隻覺得耳根子一陣麻癢難耐。頓時全身繃緊，渾身上下緊張的像是石頭一般。

    他想要痛快的呻吟一聲，可嗓子仿佛被什東西扼住了一般，隻能發出嘶啞難聽的聲。

    當那雙手再次映入他的眼簾，那手上已沾滿是粘稠的鮮血，滴答滴答地從指縫間流淌而下，化作了散發著藍綠光芒的詭異液體。

    遲來的痛苦瞬間擊潰了他的神經。左三吉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猝不及防的，體內的五髒六腑如同崩地裂般，整個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氣，猛地癱倒在地上。

    皮膚，毛發，像是烈陽下的冰塊一般，消融，顏色也從皮膚的黃，血液的殷紅，骨頭的白相互摻雜，混合成一灘難聞的黑紅的液體。

    這個過程可以是毫無痛苦，甚至舒服的令左三吉顫抖，忍不住想要仰長嘯：然而已經化作了液體的他，徹底的失去除了思考之外的一切活動。

    此刻他的視線也終於變得開闊，由於他的五官融入了這片液體中，現在的他，是用整個身體去看，去聽，去感受。

    此時他所仰望的，是一個仰著頭的蒼白人型。

    那個人很高，從這個視角看不出來具體又多高，但絕對是比自己要高上許多，皮膚蒼白，像是多年沒見過陽光的樣子，渾身上下幹淨無比，仿佛剛才血淋淋的雙手是錯覺一般。

    他突然低下了頭，像是在打量自己，左三吉覺得思維一片紊亂，自身所化的這片液體也隱隱有沸騰的跡象。

    他無法接受他看到的是自己。

    沒有雀斑，沒有悶青色頭發，隻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與光禿禿的頭顱。

    “這不就是你最渴望的模樣，左三吉。”

    那張臉微微一笑，漆黑的全瞳流露著邪惡的光芒，又在一瞬間變得冰冷無比，冷酷的注視著地麵上化作液體的左三吉。

    “我們誕生黑暗之前，圓盤光輝，照耀石板瑰麗，”

    純白人形呢喃著詩篇一般的話語，聲音並不大，卻像是細長的蟲子從耳洞鑽進腦袋一樣。令左三吉不寒而栗。

    “我們踏著旨意降臨，告知於你，借你身軀行走世間，”

    這個場景像是第一次朗誦詩歌，左三吉深有體會，和他學的時候被迫上去讀課文一樣。而光頭卻一點也不尷尬，沉浸在自我狂熱的氛圍中，像是一個為了崇拜而模仿的醜。

    “科隆德爾張開莖須，眾生萬物為兄弟……”

    純白人形眨了下眼睛，原本如鯁在喉難以發聲的左三吉像是從水麵上浮起的溺水者，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用一種極端變扭的聲音高聲叫道：

    “你bn玩多了吧。”

    科隆德爾世界王，bn世界觀的與世界一同誕生的巨神，在整個遊戲沒有直接的描述，被稱為活在設定中的世界級生命。

    在bn中，這種設定多如牛毛，取之不盡。

    作為bn的常駐玩家與設定愛好者，這種東西簡直如數家珍。

    “那是什東西……”

    純白人形疑惑道，意識卻已經如同分散的細絲一般開始了極速的運作。

    “請求權限，第五階級真理之側，知識之築，第三世界。”

    光頭的眼睛由一片漆黑變作閃爍著光芒的藍綠色，臉上的神情由好奇，期待，變作了不解與平靜。

    “，有意思。”麵對真理之側上的解釋，光頭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了哢哢的響聲。

    “我的回答是，沒有。”

    那張臉上的笑容更揶揄了些。看起來與平常得左三吉有九成九的相似。

    “你敢不敢認真點。”

    “認真……我對科隆德爾的忠誠是全身心的，這將耗費我餘生，乃至灰燼，所以抱歉我不需要對你們這些卑微者有任何態度上的重視。”

    “那科隆德爾世界王和你一樣都是光頭。”

    光頭的臉色由平淡變得氣急敗壞，臉上的肌肉扭曲著，過分咧開的嘴角看得見紫黑的牙齦與口腔內爬滿的觸須。

    “吾王擁有著世間上最美麗的外形，哪怕是一塊碎片，都是最玄奧的美的化身。王的頭顱是是圓盤之下，石板之上最崇高的藝術，令我們自行愧色，不願對自我進行過多裝飾。”

    “不是光頭那你留著光頭幹啥，不知道你光頭的樣子真他媽醜，還偏要和我的臉一模一樣，你們是傻逼。”左三吉聽懂了他的話語間的描述，卻還是準備大罵一通，無論如何，這種做作的被稱為中二語言藝術徹底激怒了他。

    什亂七八糟的。

    “好了，三個問題已經結束了，你可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