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閉門之期還未過完,這廂竟又被陛下幽閉,且不準是否會有其他罪責加身,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朝野上下震動異常,多以為眼下的壽王與皇位的距離愈來愈遠,再難有翻身的機會——正如暴於荒野的一具殘軀,隻等著身體的水分漸漸地蒸發殆盡。
……
是日,春色明媚,明宗皇帝的心緒難得紓解,是以聽了汪文全的建議,在禦花園中舉宴。
絲竹聲聲,令人不由生出幾分喜樂之悅。然不想,琵琶與二胡聲起合奏,聲音嗚咽哀鳴,竟似生生地往人心口處澆了一瓢冷水。
明宗皇帝生氣地蹙了蹙眉,正欲出聲訓斥樂師,便有嫋嫋如泣的歌聲傳入耳中,“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楚客欲聽瑤瑟怨,瀟湘深夜月明時……”
湘妃身姿窈窕,翩飛如燕,隻妝容清淡,真真應了眼下的景,眉目盡是哀怨與淒婉。
“湘妃不好好呆在宮,怎來了宴上?”這話,明宗皇帝是問的近旁伺候的汪文全。
謝皇後鳳眸一挑,亦瞥了他一眼。
“陛下,今兒日頭甚好,嬪妃們養的貓都想著出來走走,更何況是湘妃娘娘呢。”
汪文全是個慣會度人臉色之人,更何況他在明宗皇帝跟前服侍多年,是最了解其脾氣稟性的,是以他不過打量了一眼明宗皇帝的神色,便知方才之樂雖惹人不快,但陛下終究起了憐香之心,接著躬身道:“陛下近些日子忙於政務,湘妃娘娘隻道自己不能一解陛下煩憂,心下十分不安。”
“奴才自覺沒能好好協助皇上,之前伶之的事又……”汪文全稍頓了頓語氣,麵上轉有涕色,“因著罪過加身,奴才但想能令陛下開顏盛興,便覺是個效命之處。眼瞧著六宮合聚,奴才念著湘妃娘娘待陛下一片赤忱,便使了人給湘妃娘娘報了個信。”
“可哪想,湘妃娘娘竟唱起這般傷感的曲子,敗了陛下和皇後娘娘的興致,實在是老奴該打。”汪文全的臉色有些茫然與無奈,可成縫的眼中卻是諂媚的笑意。
湘妃聽了汪文全這般,也連忙上前磕頭請罪。
謝皇後有些不耐,冷了聲對汪文全道:“照汪公公這般,你這番自作主張,竟全然是為了陛下著想了?”
下首的樓貴妃也嗔笑著補充道:“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的話,因為壽王給韓將軍送妾的事,湘妃受教導不善之罪責被禁足兩月,怎汪公公竟還去給湘妃遞消息,確是將宮中的禮製法度拋之腦後了?”
“這……”汪文全囁嚅出聲,臉上的僵硬之色轉瞬即逝,旋即應道:“怪是奴才行事不周……”
但見他虛笑假麵,樓貴妃不由輕哼了聲,轉過臉去。謝皇後則微微蹙眉,未再置一詞半句。
“這怎怪你呢……”明宗皇帝笑著擺了擺手,接著立身離席,走到湘妃跟前將她扶起,道:“你的體諒之心,朕已然明了,隻你違抗皇後之令,如何都是不敬之名。今日宴後,便繼續思過吧。”
湘妃聞言,眸中已是秋水連連,忍不住低低哭訴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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