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時捷卡宴。褐金色。排量48。

    富一代送給富二代的代步工具。白了，陳默老爸送給陳默的。

    調整好座椅，戴荷摁下啟動鍵。車子緩緩滑出了車庫。

    戴荷與陳默差不多同時進入公司。

    陳默以“實習老板”兼“專業作家”的身份；戴荷以“實習經理”和“海歸學霸”的身份。

    同為“實習”，待遇還是稍稍有那點兒不同：陳默被獎勵一台百萬豪車去開；戴荷被獎勵一本百頁員工手冊去背。

    陳默到公司後，忽然兩個陳總，易混。

    一個專攻於貨物識別的倉管有了主意：把陳默老爸叫做“陳老總”，管陳默叫做“陳總”。

    ……

    戴荷走走停停、七拐八轉，把車子開上了機場高速。

    車子從市區來到高速，就像帆船從河湧駛入大海。撲麵而來的開闊感讓戴荷不自覺地繃緊了右腳麵。48排量的卡宴精力旺盛地低吼著，彈射般的推背感喚醒了戴荷一飛衝的欲望從60公到10公，卡宴隻用了兩秒。

    突覺方向盤和油門開始劇烈抖動，就趕緊鬆開油門。速度回落到100的時候。戴荷摁下了巡航鍵。

    怪哉！不論戴荷開什車子，隻要速度超過100，方向盤和油門就抖動不已，好像四輪定位或者動平衡出現偏頗。

    戴荷自己清楚，那根本不怪車子。是自己手腳在抖。

    戴荷膽。時候聽電會傷人。一直到多大，她都不敢碰幹電池的帽帽和底底。手電筒也隻敢用塑料殼的。

    戴荷10歲的某一，好像在暑假。媽媽要她把一隻雞公殺了。你都快大閨女啦，連個雞公都不會殺，到了婆家怎辦！媽媽把隻捆了腿的雞公和一把掉了柄的菜刀留給了她，就走去串門啦。

    戴荷提溜著發抖的菜刀，在綁著腿的雞公邊戰戰兢兢蹲了下來。雞公歪著腦袋很好奇地打量著她：一會兒歪向這邊用這隻眼睛看看她，一會又歪向那邊用那隻眼睛看看她；戴荷也瞪著水汪汪地大眼睛兒一會兒看看雞公脖子的這麵，一會兒又看看雞公脖子的那麵，越看越怵……

    她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半過去了，貌似誰也不敢惹誰。

    眼看老媽要回來，戴荷開始冒汗。冒著冒著，就冒出了主意，好主意。

    戴荷“當”一聲撂下菜刀，奪門而出。這一突發狀況，把雞公嚇得撲棱了好幾圈，揚起了一地塵土。

    戴荷提溜個塑料袋回來，抓了口鼓起腮幫兒往吹起，確定不漏氣。然，就把塑料袋撐開，扁在地上。一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邊捧起雞公裝到塑料袋，心翼翼收了口。又從自己頭上扯下一根橡皮筋，半閉著眼睛把塑料口袋紮了個一圈又一圈。

    媽媽一進院門兒，戴荷就撒著歡兒挺自豪：“媽媽媽媽，我把它智殺了！智殺！”

    話沒落穩，就拽著媽媽的衣角往廚房拖，前腿蹬後腿弓地很賣力。顯擺的機會誰也不想錯過。

    踢開廚房門，戴荷有點懵：咦！你不是死了嗎？幹啄破袋子伸出腦袋？你這樣我媽媽真的會，真的會誤以為你還活著！

    ……

    戴荷把車子停在航站樓地下停車場，拍下停車位置編號，就左拐右轉來到了國際到達大廳。

    此時離航班落地還有0分鍾。戴荷走到一個靠角長椅邊，坐了下來。發生在三年前的、一個和接機有關的嚴重事故，開始播放在她的腦海，畫質高清如4k：

    那是她入職首月的月尾。美國一大客戶要來看廠。量很大，價格很肥。

    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重視。陳老總一大早就親自從公司三台接待專用寶馬，挑出一輛他認為車況最優的，把鑰匙親手交給戴荷。

    第一次去機場，戴荷提前兩時就出發。可就在離機場還有兩公的時候，導航儀卻提前一個路口將戴荷帶上了高架，毫不知情的戴荷就跟著導航儀開始了n+k的兜兜轉轉：

    “對不起，您已偏離航線，前方00米請調頭！”

    “對不起，您又偏離航線，前方公調頭重新上高架！”

    “對不起，當前gps信號弱，請緩慢駕駛！”

    “導航儀正在重新為您規劃路線！請耐心等待！”

    “前方有超速拍照。限速0公，當前車速90公，您已超速！”

    “對不起，您好笨！本導航拒絕為您服務。請棄車步行！！！步行！！！”

    最後一句導航辭戴荷杜撰的，但不是憑空的好吧，有那一刻她真的想靠邊停車，然後步行過去。

    航站樓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夠到。可這邊廂繞的要大口吐血，還是找不到正確入口！！！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麵前，卻無法靠近！！！泰戈爾一定來過這，要不然怎也寫不出如此找不到北的詩句。

    車子繼續在高架上盤旋，想找個大叔甲問問路卻看不到個人影兒。大嬸乙也成呀。唉，大叔大嬸肯定都恐高嗎？

    戴荷有點冒汗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她果斷關閉導航，把車子從高架帶到地麵，她要找個路人問問清楚。戴荷一邊靠邊緩慢行駛，一邊打量著人行道，物色著最佳人選。恰時，一個場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一個男人鬆鬆垮垮地貼身環抱著一顆老榕樹的腰，整個臉剛好鍥入榕樹樹幹上的一個凹，隻露出兩個耳朵和後腦勺，很投入。

    一隻米黃色行李箱歪歪扭扭地倒在左手邊，拉杆長長的露在外麵。

    gd !光化日呀，這個姿勢，也太那個啦吧。誰呀？這有個性？

    戴荷有點樂了：異性戀多了，同性戀也不稀罕。但動物和植物，跨界跨物種親熱，還真讓人開眼界不是。找他問路基本沒戲。

    車子緩緩前移，戴荷的脖子緩緩地向右後方扭轉，脖子都差點擰出水來，隻為了多看一眼這個奇葩男子。

    就在這時，不好啦！

    那人開始繞著樹幹向左下方螺旋，狀態癱軟。

    腦袋被從樹坑帶出來，東搖西晃地蕩在脖子上，毫無支撐感。

    左旋到少半周時，抱著樹幹的雙手開始鬆脫。身體和樹幹開始分離。

    噗通一聲悶響，那人像一袋麵粉，砸在行李箱的邊角上，把行李箱頂出去一尺多遠。疼！

    整個人四仰八叉一動不動地晾在了那。畫麵靜止！

    出人命啦！戴荷踩車、入p檔、開車門，三個動作07秒。然後就繞過車尾衝到那個人麵前：是個老外，年齡50歲左右。白種人。嘴角流著泡沫狀半透明液體

    戴荷一把拽開副駕駛車門，飛速探進身子去拿中控台上的手機，不想被反彈回來的車門重重地夾到了左膝蓋！疼的頭皮發麻！戴荷咬著牙罵了句“fuk!”，就一瘸一拐衝向病人。車門大敞著。

    戴荷齜牙咧嘴揉著膝蓋撥打了10，人家問她位置，她不知道，人家去問，她這才想起對呀，不知道可以去問！她動作誇張地攔了好幾撥人，都繞的遠遠的不知道，頭搖的像吃了搖頭丸。

    “fuk u all !”戴荷罵了好幾撥。

    這是一段擺渡路麵，兩邊沒有商店和建築。戴荷一身汗。

    不能等了，時間就是生命！她決定把老外弄到車上，自己送他去醫院。

    而此時，客人乘坐的航班已經開始降低高度，在塔台指揮下做機場進近了！但戴荷早已把接機的事情忘到一萬光年之外。

    戴荷飛速坐進駕駛室，把車子倒至後排座剛好和病者平齊。來不及熄火就下了車。前排的車門大敞著。

    戴荷在病人頭部蹲下身子，讓自己雙膝和病人雙肩平齊，然後喘著粗氣，心地托起他的頭部靠在自己的腹上，雙臂從背後穿過病人的雙掖，然後雙手在客人的胸前十指交叉扣緊在一起，半弓著身子把客人往車子停靠的位置拖行，戴荷不抱怨客人塊頭大，她隻抱怨自己平時太注意身材，到需要力氣的時候卻拿不出足夠的量來幫助別人！

    戴荷把病人一寸一寸左搖右晃地拖到車子旁邊的時候，客人乘坐的航班已經安全落地，正點。

    遠在公司的陳老總也在辦公室笑眯眯地踱著方步，頻頻看表，他對這個大客戶寄預了極大地希望！若能搞定，必給戴荷記一次功一次！

    這邊廂，無論戴荷怎用力，也無論戴荷怎變換姿勢，她始終無法把這個高大的病人弄到後排坐上。

    再次求助於圍觀者！她把病人的後背靠在後車輪上，從車內扯出一個抱枕，墊在病人和車輪之間，病人就那樣耷拉著腦袋半坐半靠在那。

    “帥哥！請你搭把手幫我把這個病人抬到車上去，好嗎？求求你！求求你！”

    一直在圍觀的帥哥摟著自己的女朋友往後躲。腳後跟撞到綠化帶磚牙子，差點後空翻。

    戴荷怒了，一個箭步衝上去，沒等帥哥站穩，從他手掠過蘋果手機，氣喘籲籲開了口：“如果你還是個男人！你今就必須幫我！！否則別想拿回你的手機！！”戴荷平生第一次了粗話！！的很響亮！！男孩子有點懵。

    “嘿！嘿！！嘿！！！打劫咋地？”他女朋友開炮了，“你救你的男朋友，關我男朋友nia事！！”

    話沒落地，女孩子就衝上來奪手機。戴荷瞬間就感覺頭發被揪住了。

    戴荷弱爆了，被那個女孩子拽住頭發一推一拉幾下就摁倒在地上，蹭了一身一臉的灰，搶回來的手機又被搶走了。

    戴荷拚命地掙紮著，但自己的腹被女孩子用膝蓋死死地頂在地上，戴荷掙紮了一陣子，就鬆弛下來停止了反抗，傷心地哭出聲來，流出的淚水在蹭了灰的臉上衝出了彎彎曲曲的泥道

    看到戴荷哭的如此無助，戀人動了惻隱之心，答應戴荷幫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