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是在半夜被葉子冰涼的雙手和溫熱的唇叫醒的。

    葉子壞笑著在陳默的耳邊道：“現在，是不是後悔多配了一把鑰匙？”她的聲音，好像瞬時，就填滿了陳默身邊空蕩蕩的黑夜。

    陳默翻起身來，回吻著葉子，他想起來開燈，葉子按住他，隻是熱烈而不帶喘息地吻著他，她的唇溫軟柔潤，在黑暗中，似乎還閃爍著妖魅一樣亮亮的紅色，陳默有些好奇地低聲笑著問道：“你這是？什口紅？還能閃光？”

    葉子笑著道：“好看吧，新買的，夜光色。”著，她的整個身體一下子都趴到了陳默身上，然後用雙手把自己的上身撐起來，眯起眼睛看著身下的陳默，然後清了清嗓子，故意粗聲地道：“，我不在的這幾，這床上，有沒有別的女孩的來過？”

    陳默在黑夜，看著她在窗外路燈下亮晶晶的眼睛，還有隨著她話，在黑暗中閃著光，如同兩條蟲子一樣不停地變換著形狀的嘴唇，慢慢道：“早知道這大晚上被你叫醒，看見的是這樣一張嘴，我還真是有些後悔，沒多給別人兩把。”

    葉子一扭頭，神氣十足地“哼”了一聲，有些調皮地撅著嘴唇道：“你，就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我這就給你蓋一個，我的專屬印章。”罷，她就俯下身，慢慢地吻在陳默的臉頰上，然後抬起頭，滿意地欣賞著他臉上在黑暗中熒熒發光的唇印。

    陳默剛想話，忽然看到她眼中認真的眼神，就止住了，隻聽她用一種和剛才開玩笑的語氣，完全不同的，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道：“我再印一個。”完，她慢慢把自己的唇，印到了陳默的胸膛上麵，然後，她的嘴唇沿著陳默的身體，開始慢慢往下。

    陳默沒有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葉子微笑著看著身邊的陳默，紅色的唇在窗外路燈的微光中，閃亮已經變得支離破碎，剛才那迷媚的顏色，在陳默的眼，就如同一場完全不真實的夢境。

    “想什呢？”葉子一邊著，一邊下床去音響那邊，翻看著陳默的d。

    “我有些擔心，”陳默停頓了一下，他好像有些難以啟齒，“我怕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葉子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過頭來，好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陳默看著她慢慢咬著自己的嘴唇，放上了一張d。

    一陣悠長而悲傷的樂聲響起，然後是一個清晰的，清冷的如同宿命預言一般的提琴聲，像一大片不祥的烏雲，緩緩地從淒涼殘破的廢墟中升起，琴聲在一個平衡的中調，曲折迂回，如泣如訴。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提琴曲，我曾經想，如果有一，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我想為他拉這首曲子的人，我就嫁給他。”

    葉子的聲音，在音樂的伴隨下，在這樣的午夜聽起來，如同一朵花盛開的聲音。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陳默，道：“你別怕，我還沒想過給你拉這首曲子。”

    陳默被她的話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於是隻是仔細地辨別著提琴的聲音，道：“這是《辛德勒的名單》？你為什會想用這首曲子？”

    葉子回到床上，鑽進被子，她依舊冰涼的手，緊緊地摟住陳默，過了很久很久，她的聲音從被子傳了出來：“因為悲傷。”

    陳默是買好早點離開的，他把豆漿油條輕輕地放到桌上，然後回過頭，看著床上睡得正是香甜的葉子。他想了想，然後慢慢走過去，仔細地看著她熟睡的樣子，俯下身子，很多餘地，去給她把被子蓋好，才輕輕走出了房門。

    陳默剛一上班，就覺得公司的氣氛不太對頭，先是一幫領導開每周一的公司例會，等開完會回來，曹永利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把他叫進去數落了一頓，他們對工作都不上心，一堆活都攤在那沒人幹，接著不陰不陽地什公司養的都是閑人，然後又把楊子珊叫進去了，不過很讓陳默奇怪的是，平常一貫暴脾氣喜歡爭辯的她，在老曹的辦公室居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很不像她平時的風格。

    然後是何平被許中傑叫進去辦公室談話，搞得神神秘秘的，看到陳默一頭霧水的樣子，倒是蔡大姐，趁著楊子珊在曹永利辦公室的時候，給陳默透露了點口風。

    “陳啊，”蔡大姐今吃的是自帶的茶雞蛋，陳默聞著蔡大姐嘴的味道，不由自主地想道。她湊到陳默邊上，聲地道：“你還不知道吧，”她朝著劉建彬辦公室的方向努著嘴，“劉總這邊要做葡萄酒進口，要招人，你猜要招誰？”

    “誰啊？”陳默側著臉問道，“反正跟咱們財務沒關係。”他沒好氣地道，心還在暗暗地罵著老曹。

    蔡大姐兩掌一拍，口沫直濺地道：“嘿，誰的，偏偏就有關係啊，你這腦子啊，”她索性一指楊子珊的位子，“就是她。”

    “什？！”陳默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還有點沒能完全接受這個爆炸性的信息，“她，楊子珊？！這。。。這就是財務轉業務嗎？”

    蔡大姐連連點著頭，“是今剛和老許提的，老許告訴老曹的時候，老曹也懵了，是本來就人手不夠，還要再釜底抽薪，結果被老許罵了一頓，是不支持業務工作。”

    “怪不得老曹今情緒這反常呢？”陳默有些明白了。他也明白了為什楊子珊今也一反常態地沒有和曹永利爭辯。

    “可是招誰不行啊，不是有的是人嗎？幹什偏要從財務這邊挖人啊。”陳默有點兒百思不得其解。

    “我陳你啊，你這個人真的是在這方麵遲鈍得不一般啊，”蔡大姐很有些要仰長歎的意思了，“人家來咱們公司，就不是想幹這個的啊，誰不想進步啊？”

    陳默苦笑了一下，道：“蔡大姐你還真是對了，這方麵我確實是少根弦。”

    兩個人正著，就看見楊子珊麵無表情地從曹永利房間出來，曹永利虎著一張滑不留手的大圓臉，兩個大牛眼珠子，都快“啪嗒”一聲從臉上瞪下來了，他跟著楊子珊來到蔡大姐和陳默的身邊，道：“由於公司對我們現在的工作有調整，楊子珊呢，經過研究，已經調整到葡萄酒業務部了，你和陳默交接一下工作，”他看了一眼楊子珊，然後轉過身看著陳默道，“你先代管著，等再招到接替的人，你再和新人再做交接。”

    陳默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這時何平也從許中傑的辦公室出來了，神色很是凝重，不過不管有事沒事，他在老許麵前，一直都是這副便秘不出來還偏想要使勁拉出來的表情，以顯得他的老成持重。

    何平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把手中的筆記本往桌上一放，轉身看了一眼楊子珊，看得很是不同一般，然後陰陽怪氣地道：“行啊，妹妹，你可是一點都沒跟你哥哥我透過信啊，我還不知道你能來這一出呢。”

    楊子珊沒搭理他，直接問陳默道：“你看什時候交接合適？”

    陳默看看何平，又看看楊子珊，無奈地點點頭道：“看你們合適吧。”

    這多年在公司幹下來，陳默知道的，在現在這個時候，最好的，就是少話多幹事。這份工作，未必是他想幹的，但是，卻是他生活所必需的，他也想過，靠自己寫東西賺錢，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是害怕的，他害怕那種沒有著落的感覺，他知道自己豁不出去，放不下現在安穩的工作，所以他才能一直像一個阿q一樣，站在安全的岸上，感歎著自己沒有機會，像《老人與海》的主人翁桑蒂亞戈那樣，揚帆茫茫的大海，去捕捉那條生命中的大魚，在炎熱的沙漠中，與威武的雄獅在夢中相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勇氣。

    陳默和楊子珊交接了整整一個下午，陳默一直壓抑著心中的煩躁，直到最後交接完，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時，陳默的電話響了，是葉子打來的，他聽到她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快下班了吧？我已經做好飯了，記得早點回家啊，陳先生。”

    坦白講，葉子的晚飯做得相當不賴，一葷一素，葷的是回鍋肉，素的是炒扁豆，還特地燉了一鍋雞湯，陳默剛一進門，就看見她舉著一瓶紅酒，翻箱倒櫃地找著起子，看著她穿著繡著米老鼠的圍裙，在廚房忙來忙去，陳默忽然覺得在這個家，自己，倒更像是一個被招待的外人。

    陳默把紅酒倒入杯中，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眶，隨著注入酒杯的紅色液體變得濕潤起來，他舉起酒杯，看著對麵的葉子，道：“我們敬，讓我們相遇的地方一杯。”

    葉子也舉起酒杯，道：“對，讓我們敬妙溪。”她的美目流盼，笑顏如花，陳默恍惚之間的錯覺，他以為他們兩個人，再次回到了妙溪，回到那個花格窗下，有著潺潺流水的夜晚。

    葉子一口就喝幹了杯中的紅酒，她看了他一眼，然後看著麵前的桌布，有些遲疑地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和你。”

    陳默抬起頭，看著她，慢慢地搖著頭，道：“沒事的，隻要我們在一起，有什事情，都不算是事情。”

    葉子玩著手中的酒杯，好像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她還是低著頭看著眼前的桌布，輕輕地道：“其實，我是昨回來的，我回了趟家，我媽發火了，。。。她對我，沒有和她商量就辭職了的事情，很生氣。”她抬起雙眼，看著陳默，“她要讓我回去上班，我和她吵了一架，第二就到你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