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失眠,對於把睡覺當作人生頭等大事的我很是煩惱。
我的姓氏,我的身世,不知從何尋起,想了許多有關的姓氏,卻一無所獲。
還蒙蒙亮,趁著任秋蘭睡覺的功夫,我抽出一張紙,寫下“半月玉佩”四字,順手塞進袖口。
任秋蘭昨夜三日後是公主的生辰,有煙火和花燈看。
樓華昨夜公主生辰那是辛長思與徐冗一分高下的比試。
辛長思昨夜把自己關在房,我做的那碟冰糕,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門前的地板上。不知便宜了哪隻夜晚出來覓食的老鼠。
自從殿試結束後,辛長思一直心不在焉,他本來就話不多。最近幾日他的話,我用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因為沒有。他一句話也沒。
我曾問過樓華,樓華可能與付沉有關。
付沉是誰。
我問。
樓華沒有再下去。
我無奈地攤手,轉身出了客棧。
緩緩思考,我該走哪條道。
我提著任秋蘭的糖葫蘆,阿榮的肉包子,樓華的糯米丸子,還有辛長思……
辛長思要的是何物?
我站在十字路口中間,思緒愈來愈混亂。
眼前的人熙熙攘攘,拉車的趕馬的。每條分岔道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本姑娘眼力再好,到底是分不出個所以然來。
背後不知哪家的掌櫃大聲叫賣,我循聲望去。有一人著白衣,高束墨發,孑然站在那字畫店掌櫃身側。
原來是他。
我招招手,他注意到了我,向我點頭示意,展顏一笑。
他道:“九夭。”
我婉笑道:“徐公子,許久不見。”
徐冗笑意很深,劍眉星目,眼的星星仿佛又比那日的多了許多。
“九夭,你這般喚我便是與我生疏了。”他搖著紙扇,我訕訕地點頭,倚著店門的柱子,道:“白川。”
徐冗滿意地點點頭,“你也是來買筆墨紙硯的?”
我嘿了一聲,搖搖腦袋。
本姑娘素來愛花錢,就是在學習的地方最為省錢,這買筆墨紙硯的銀子,還不知道能買多少盆上好的海棠。
“我這有把新上畫的扇子,那日的恩情無以為報,這扇子便當做是還禮罷。”罷,把手上的素扇塞在我手,本想推辭,奈何他的手勁在我之上。
徐冗似乎蹙了蹙眉,我心猛然一緊,趕緊連聲喏喏,應和著收下。
我打開扇子,徐冗在上麵作了幅桃花美人圖。
本姑娘對桃花無感,但他的畫技確實精湛,看似不經意的幾筆,就把初桃那種,帶著些許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揮灑出來。
而那美人,眼盡是流動的秋波,含情脈脈。隻身站在桃樹下,卻留下一番孤獨的情韻。
“美人如花隔雲端。”我聲地道。
“上有青冥之高,下有淥水之波瀾。”
徐冗含笑道,我淺淺地笑了笑。
他應的是青蓮的詩句,想的是扇子的美人,我知道。而我念的是長相思,最初想的卻是辛長思,他不知道。
長相思,在長安。
長相思,摧心肝。
那碟躺在門前的冰糕,是不是被老鼠竊了去。坐在房的長思老君,是不是在後悔沒有吃心心念念的冰糕。
“唔?”
他微斂眼眸。空氣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酒香,還有桃花香。
他低頭問我,喝過酒。
我,喝過。
釀桃花酒的,是拐角處的酒樓,叫醉香。來往的客人大多身著華服,一眼就知道是貴族人家的子弟。
尋著酒香,向掌櫃討了兩碗酒。掌櫃,這酒是東家親手釀的,別家找不到。我微酌一口,初入口中清甜,酒順勢滑落,似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我,確實好酒。
不知不覺,已酒過三巡。喝著好酒,論著好詩,我竟忘了自己酒量不好這一茬兒。
眼前的徐冗變得模模糊糊,看得不太真切。
他道:“莫要再喝,我送你回去罷。”
我:“也好,替我打一壺讓我帶回去。”
徐冗皺著眉,道:“這酒後勁大,你不可再多喝。”
扶著桌子,朝他咧嘴笑道,“我給……給別人捎的。”
徐冗一點也沒有錯,這酒後勁大得很,走起路來飄飄忽忽,腦袋也不大中用。
隻記得是徐冗把我扛回來的,很吃力。還隱約記得把自己關在房的長思老君,站在客棧門口。
那時我早就被酒衝得沒有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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