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施詭計酈生謀陳留    擺玄陣楊熊走赤崗1

    此段寫酈食其，老奸巨猾。

    借酈生之口，先告知讀者，酈商如何厲害。

    話這酈食其能言善辯，且才識過人。因尋常所遇，大多是泛泛之輩，跟他們古論今，就如對牛彈琴，故平日隻能以酒為伴，裝些癡狂。今見劉邦向自己討問六國故事，興致大起，便搖頭晃腦將開來。當時道：“秦穆公時，隻能與諸侯平起平坐。到孝公，用衛鞅變法，即使國力大振，山東眾雄皆不能單獨抵擋。五十年後，蘇秦、張儀相繼出。二人雖皆為鬼穀之徒，而世之法卻大相徑庭。蘇秦采用合縱，得約齊、楚、魏、燕、趙、韓，六國之兵合攻強秦，令秦人十五年不敢出函穀半步。此時，若六國同心協力，秦必難逃厄運。然人之五指尚有長短，諸侯之心豈能合一？張儀窺破要害，獻秦連橫之策，使六國各懷異誌，不能同謀，合縱最終，土崩瓦解。今下形勢，恰與蘇秦當年合縱相似。若眾心合一，秦國焉能複存？最怕彼此猜忌，各懷打算。現秦精卒，正都糾纏於河北。為足下計，應盡早引軍破關，直搗鹹陽，擒賊首惡，為下先！”

    劉邦聽了大喜，當下便設宴招待，再求計策。酈食其道：“公起沛、豐鄉間，手下多為遊勇散卒，簇攏一處，也不滿萬人，卻要直向西行，徑入強秦之地。如這般徒身而探虎口，自家性命尚且難保，何談成功？”劉邦問：“那該怎樣？”酈食其道：“如真欲成事，當先取陳留。陳留乃下之衝，四通八達，城內又多積粟，一旦占據，軍中之需，便不用再憂。等人馬糧草皆已齊備，此時引兵西進，收河南而直搗關中，則易如反掌。”劉邦搖首道：“此計雖好，要成卻難。”酈食其笑道：“老夫既會獻出此計，便已想好辦法。”劉邦道：“先生快講。”酈食其道：“不瞞公，那陳留縣令，是我相善之人。明日老夫隻身前去，憑得三寸不爛之舌，勸他獻城來降。要是不聽，公便引兵攻打，老夫在作內應，還怕取不來此城？”劉邦聽了，歡喜不已，道：“今已晚，先去歇息。明日，再勞駕先生。”

    次日，酈食其借馬騎了，獨自一人，取路投西而來。走了大半，已到陳留。酈食其本就熟悉，進了城，便徑來縣衙外，向衙役投上名刺，要求見縣令。衙役見他穿戴不俗，大搖大擺的樣，不知甚來頭，忙到麵去稟報。那縣令喚作陳同，為人固執，雖是行伍出身，卻偏喜儒術。往年無事時，常會在後堂設宴，將些出名儒生請來會飲。酈食其老而且狂，自然最熟。這兩年煙塵四起，官盜往來不絕，陳留縣內，風聲鶴唳，陳同護城要緊，哪還有閑心再與人論道，故此好久不見。

    當時陳縣令正在廳上坐地，聽得衙役報，甚是高興，忙迎出府來。一見酈食其，便問道：“許久不見，甚風吹來？”酈食其笑道：“借得東風到此。”二人拜過，直到正廳之上坐下。陳縣令開口問道：“最近甚不太平，陳留境內常有盜賊出沒，酈兄不在家呆著，怎還敢到處亂走？”酈食其道：“老夫獨自一個，身邊又無牽掛，怕他啥來？倒是陳大人你，貴為一縣之長，逢此亂世，該早作安排，為自家尋個退路。”陳縣令道：“命當如此，避也無用。”酈食其道：“非也。俗言道：‘成事在，謀事在人。’大人手握一縣之權，既便不能呼風喚雨，想弄得再富貴些也不是甚難事。”陳縣令道：“酈兄笑。就眼下這個樣子，能守住本來，已是萬難，哪還能奢想甚富貴。”酈食其道：“大人可知範陽令？”陳縣令道：“略知一二。”酈食其道：“方今下，紛亂不堪，諸侯並起，皆為滅秦複國。我聞劉季奉楚王之命，正領兵西進，一路摧城拔寨，所向披靡，河南諸郡，傾刻可下。大人熟讀經書，當知‘順道者昌，逆德者亡’的道理，乘其兵未到，何不效範陽令故事，獻城以迎。劉季見了，必生感激而厚待於你。那時，不但此位可保，當還有更多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