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之這一番話，語驚四座，劉銘傳、張樹聲等人紛紛表示有道理。李鴻章：“這樣的想法，老夫也曾有過。但現在國內有戰鬥力的淮軍，也就三萬人左右，六十個營，分散在全國，這還要算上省三守護京畿門戶的十個營，新疆、青海那邊，現在人心不穩，需要駐軍，已經沒有多餘的軍隊再到宗主國駐防，而且一旦駐軍，需要大量軍餉，現在國庫空虛，不可能拿出這多銀子來，還是麵對現實，解燃眉之急吧，設置行省的事，不是老夫一個人能了算的，從長計議吧。”

    秦牧之一聽，也是，清朝當兵主要是為了軍餉，養家糊口，沒軍餉啥事都幹不成，便：“法國人現在占領東京，必不肯罷休，中法之間一戰必不可免，學生可以率領朝鮮新練的三千兵去越南跟李維業的法軍周旋，就當實戰演習。法國佬最近十年的日子其實不好過，二十萬法軍在色當被德國人大敗，在開闊的平原被克虜伯炮轟死轟傷兩萬，俘虜兩萬多，皇帝都被德國人俘虜了，法蘭西帝國都滅亡了，又經過巴黎庶民的暴亂，元氣大傷，我料定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李鴻章：“這樣甚好。法國的駐華公使寶海正因要占領越南的事跟我胡攪蠻纏。你去給法國人一點顏色看看也好，越南不能有失，否則雲南、廣西、廣東三省就失去了屏障。我另外從淮軍中給你撥後膛炮十門、炮彈三千發，雷明敦後膛槍一千支、子彈一百萬發，振軒剛好新任兩廣總督，這些軍械武器他幫你運到河內前線。另外，我讓李鳳苞在德國再采購一批克虜伯炮和毛瑟槍給你的部隊。不過，你此行主要目的在於威懾，稍微教訓一下法國人也可。老夫訂製的定遠、鎮遠鐵甲軍艦還沒回國，北洋水師跟法國海軍實力差距太大，和法國全麵開戰條件不成熟。”

    秦牧之一聽李鴻章給自己這多槍炮和彈藥，心花怒放。這時，張樹聲告訴了秦牧之另一個好消息：“劉永福的黑旗軍就在越南，到時候可以配合你。”

    秦牧之一聽劉永福的大名，心更有把握了。劉永福農民出身，原是反清的黑旗軍將領，後來被清廷招安，早在同治十二年，法國侵略軍占領越南河內，他率著拿大刀火銃的兩千餘黑旗軍，竟然斬法軍首領安鄴上尉等數百人，收複河內，越南國王授予他三宣副提督之職，讓他管理越南的宣化、興化、山西三省。鮮為人知的是，他1895年5月5日在台灣割讓後，擁立巡撫唐景嵩為台灣民主國總統，自稱大將軍，同年6月自立為大總統，是位有野心的人物。劉永福的部隊，原本是土匪出身，極其熟悉越南的山林地形，自己和他聯手，很容易把法國人趕出越南。

    於是，秦牧之辭別李鴻章，回到朝鮮，領三千新兵南下，其中兩千淮軍，一千朝軍，以軍事實戰演練的名義，在廣西補充了糧餉和軍械，直奔越南的“河內”。

    在離京去朝鮮之前，秦牧之給遠在美國的容蓉回了一封信，托人捎回大清駐美使館給她。秦牧之在信中寫道：親愛的容蓉，雖然我不是狂熱的民族主義者，但我不能對這國家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四年前是這樣想的，現在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善良的中國人，原來在自己的國家安居樂業，“民為貴，君為輕，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這是他們的生活和夢想，卻被擁有海盜文明和邏輯的英法侵略者用堅船利炮轟毀，他們不知如何改變任人宰割的命運，這時候，他們需要民族英雄。還記得你跟我過的拿破侖嗎，他也是我的偶像，他拿著刀和劍，帶著槍和炮，為法國人贏得了尊嚴。為了四萬萬中國民眾的尊嚴，為了他們早日不再做牛做馬，不管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洋槍洋炮，我都會義無反顧地衝向前。如果這次我能從越南活著回來，我希望能見你一麵，以彌補四年前的遺憾。

    第十章喋血河內

    秦牧之帶著三千新軍到越南“河內”時，已快入冬，越南北方的氣還算暖和，跟昆明一樣四季如春。但因屬於山區，深山老林跟貴州山區一樣，動不動就下凍雨，空氣濕冷。當時，李維業帶領的五百法軍已占領“河內”城，劉永福的兩千五百名黑旗軍盤踞在“河內”城外的紙橋，雙方對峙。

    那下午，秦牧之到黑旗軍的指揮營帳，卻並沒見到劉永福，意外地遇到了雙胞胎姐妹花的妹妹蘇雨。當年，劉永福也是反清的黑旗軍將領，和蘇雲、蘇雨的父親蘇福是交換過拜帖的結義兄弟。蘇福和家人被清軍抓了之後，劉永福帶人冒死救走了年幼的蘇雲和蘇雨，收她們為義女，並教她們功夫。同治十二年蘇雲和蘇雨在項城被秦牧之放走後，回雲南找她們的師傅劉永福，後來的七八年一直跟著劉永福東奔西走。

    此時的秦牧之又瘦又高，還穿了清朝五爪九蟒的三品官補服，女扮男裝的蘇雨沒認出他就是當年救她們姐妹倆的少年，過來行禮，一臉愁容。

    秦牧之心又驚又喜，看了一眼蘇雨，她此時一身素服，頭上青絲紮了墮馬發髻，兩彎柳眉，一雙鳳目，麵不敷粉而雪白，唇沒塗朱而紅豔，個頭也長高了一些，大眼睛一閃一閃，滿含淚水，感覺比當年成熟了一些，胸脯也比以前更加豐滿。

    看蘇雨愁眉苦臉，秦牧之問怎不見三宣副提督劉永福。蘇雨，姐姐蘇雲前兩偷偷去河內教堂，被法國兵發現，給抓了，義父劉永福昨晚帶二十來個黑旗軍兄弟裝扮成教民，混進河內城營救，到現在還沒回來，估計凶多吉少。

    秦牧之一聽，劉永福倒真是有情有義的漢子，不過帶二十來個黑旗軍就進城營救，也太不把法國人的洋槍洋炮放在眼了。他清點了一下黑旗軍的花名冊，發現曆史上大名鼎鼎的黑旗軍不過二千五百人，武器多是大刀長矛，火銃一千條，這火統打起來黑煙滾滾，但威力太差，估計高大的法國兵打幾槍都不一定會倒，真正能用的火槍不足一百條。

    秦牧之要了一張“河內”地形圖，正在查看，忽然帳外跌跌撞撞爬進一滿身是血的黑旗軍哨兵狗娃，向蘇雨報告，劉永福已從河內的教堂救出蘇雲，正往紙橋這邊跑來，大概還有十地，後有追兵，法國海軍上校李維業帶著大隊人馬正追殺他們，劉將軍讓先前埋伏在紙橋的黑旗軍做好戰鬥準備。

    蘇雨還是對打仗沒有主見，秦牧之問狗娃：“李維業帶了多少人追出來？”

    狗娃回答：“大概三四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