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白日的戈壁沙漠荒廖至令人意興蕭索，那到了夜間，其倒也有份難得的寧靜平和。

    皓月當空。

    砂礫滿地，盡染白霜。

    塞上春的上房俱都潔淨清爽，東方傑被安排在二樓雅間。“這房間是招呼貴客的，不過卻許久未有人住了。”屠嬌娘是這的，並堅持要清掃一番。

    現在，東方傑正好整以暇的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喝著熱茶，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屠嬌娘身上。有人：會看女人的人，一定先看女人的腿。至少這一刻，東方傑一定認為他是錯的。

    屠嬌娘正背對著他忙碌，裙角輕擺，搖曳生姿。東方傑從未想過一個女人腰以下腿以上的部位會充滿如此極致的誘惑，想將目光移開時雙眼卻已不聽使喚。

    屠嬌娘忽停下動作，吃吃笑道：“少堡主，您看夠了沒有。”

    東方傑聞言俊臉一紅，不住幹咳。屠嬌娘回身，一對媚眼直瞟著他道：“再看下去，這可都快亮了。”

    平日頗為健談的東方傑此時突覺自己就像個傻子，卻忍不住問：“嬌娘的意思是？”

    屠嬌娘掩嘴嬌笑：“壞蛋，怎樣做還要人家教的嗎？”她眼波脈脈如春水，身子更是嬌羞無力的倚著憑幾。

    東方傑眼中閃著貪婪的火焰，喉結上下滾動。他猛然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正待有所動作時，詭異的事情卻突然發生！麵前的屠嬌娘一雙眼眸中忽有斑斕色彩流轉，那種如夢似幻的紛繁似直透入魂靈深處！

    隻一眼，東方傑周身猛然劇震，如遭重擊，一瞬間神智已失。他木然呆立，那一刻心中隻想聽命於眼前女子，便是為她死去也是心甘情願……

    眼見東方傑滿臉失魂落魄模樣，屠嬌娘知他已中招，嘻嘻笑道：“少堡主，奴家問，你來答可好？”

    東方傑如呆癡般應道：“是。”

    屠嬌娘大為得意，忙問：“東方霸那老賊近來可有反常之處？”

    東方傑想也未想脫口便答：“家父曾收到過一封書信。”

    屠嬌娘眉頭微蹙，“信？什信？”

    東方傑努力回憶之時，樓梯處忽傳來陣由遠及近的腳步，到門前駐足徘徊。屠嬌娘猶疑片刻，跺了跺腳，衣袖終在東方傑臉上拂過。

    東方傑立足不住，倒退兩步，雙膝一軟，已坐回椅中，臉上滿是大夢初醒的錯愕神情。屠嬌娘哪管他，一攏鬢邊秀發，上前將房門推開。

    來人本低垂著頭，怎知房門忽啟，“啊”的一聲輕吟，幾與屠嬌娘撞個滿懷，正是華山派的女弟子華青青。

    “我……我隻是……”少女的聲音因害羞而顫抖，支吾著續道：“師叔祖想知明早幾時動身，絕不是……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屠嬌娘呆了呆，促狹笑道：“妹妹，我想的是哪樣你怎會知道？”

    華青青緊咬著下唇，臉蛋像是熟透的蘋果。

    屠嬌娘看著這女娃，似看到昔年的自己，一陣苦笑，擦身而過。

    **********

    夜更深。

    大片的烏雲爬過，悄然遮蔽了清朗月輝，靜謐無聲的塞上春早已陷入香甜美夢。

    楊飛紅仰臥在馬廄邊的草料堆中。他的身側放了隻酒葫蘆，飲盡這葫蘆中的酒，他是否仍要憑那比獵狗更靈敏的鼻子、比鷹隼更銳利的眼目去追躡那批神秘的遼人？探手抓過那葫蘆，酒水時浸潤了濃密的髯須。他微微闔目，似已不願獨醒。“眾生皆醉我獨醒”是何等瀟灑豪邁，可又有誰能體味那背後的寂寞與孤獨？

    美酒尚未入喉，楊飛紅突若有所覺。他晃晃酒水已不多的葫蘆，似是意猶未盡，下一刻，身形卻如鬼魅般消失不見。

    塞上春的磚牆已與夜幕融為一色，隻有那簷角下一盞殘舊燈籠如孤星閃爍。

    有風吹過。

    一個身影如同落葉般輕輕飄落在那油紙燈籠上，似悄無聲息的幽靈。

    此人一身黑漆勁裝，麵色木然，最怪異是那一對不帶有任何情感般陰冷的雙目，仿佛任何血腥殺戮於他不過是家常便飯。他嘴角忽綻開一絲冰冷笑意，是否因些許時辰前在這塞上春中見到的強絕內勁而見獵心喜？於悄然間令陷入木桌的銀錠如麵團般拉扯扭曲，這手匪夷所思的功夫，怎能不叫人垂涎三尺。

    黑衣人想得入神，忽有把低沉有力的聲音逆風送入耳中：“如此長夜將逝，朋友何故做啼曉之飛鳥。”

    黑衣人周身大震，他自信輕身功夫已是下有數，然此時行蹤卻被他人窺破，莫非遇上榜地榜中人物？轉念間，已是殺機大動。他反手握住劍柄，劍身狹長，劍鞘烏黑。

    月兒破雲而出。

    清冷月色下，一個落拓的中年醉漢斜倚著一大石，舉了隻葫蘆大口灌酒，正是楊飛紅。

    楊飛紅在笑，笑得很友善：“朋友，高處不勝寒，不如讓在下做個東道，大家好做長夜之飲。”他看來已喝了許多，渾然不覺這黑衣人的危險。

    黑衣人打量對方半晌，眼中異芒大盛，冷哼一聲，身形如巨鳥般騰空而起。

    楊飛紅剛好放下葫蘆，斜眯雙目，隻見漆黑夜空中竟奇跡般爆起一片燦爛光華，下一刻，突有一道電芒如過空流星般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激射而來，這是避無可避的一劍！

    霎那間，楊飛紅已被那無匹劍氣鎖定，周遭空氣在這一劍的扯動下立時扭曲，生出的強大壓力宛若強烈風暴可將其中一切輕易撕碎。楊飛紅終現出罕有凝重神色，若任由黑衣人劍勢不住攀升，必難擋此挾地威勢的劍法。

    劍光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