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的鳥飛了好幾，掠過幾座山，穿過古老的密林，在斜陽之下一片金波粼粼的東湖上，它徘徊飛繞了幾周，最後拍翼穿過湖心的斷橋上方。

    曦兒像一滴晶瑩的水，滴穿了梓橋上方透明巨大的水幕，引起空間幾圈微顫的波動，然後瞬間平複。

    右龜人列糜馱著碩大的旋紋龜背，孤零零的坐在梓橋的右闕上，看著頭頂上飛過的普通鳥，在穿過椒界的瞬間，它化為一隻通身白羽，鳳尾鷹頭，翎羽張揚的神鳥。

    “怎又是你？”列糜奇怪道。

    希鳥可以自由穿梭三界，梓橋的椒界自然也攔不住它。但就算是這樣，它最近也來回出入得頻繁了一些。

    “噠。”

    一顆石頭彈到自己的螺旋龜背上，列糜轉移了注意力。

    梓橋上，一個矮可愛的孩童站在左闕下，正拉開了玉彈弓，再次瞄準了右闕上的列糜。

    孩童紮著總角辮，穿一身幽綠絲綢雲紋衣袍，束著白玉色的寬腰帶，還掛著墨玉，像隻貴氣的吉祥布偶。

    “青蓮童子？怎又是你，有完沒完。”

    “喲，難得來看一下孤家寡人的老朋友，你怎還是這個臭脾氣“

    孩童收了彈弓，一躍而起，坐在已經列麋對麵的的左闕上，短短的腿在空中晃悠著。

    “走開，是誰你的老朋友。”列糜翻了個白眼：“你都快一萬歲的老家夥了，我區區幾百歲的龜，跟你比，還年輕著哩”

    孩童掰了掰指頭，不服氣地道：“哪有一萬，最多**千歲，你這滿臉皺紋的老家夥還好意思我老！”

    “嗯？！我這一臉的皺紋還不是被你這些不正經的神仙給氣出來的。”

    “你要不樂意幹這活，這湖，你的後輩們可都等著坐你的位置呢。你大可像你那夥伴棄一樣，轉世到凡間逍遙一趟去。”

    一提到舊友棄，列糜頓時像泄了氣一般，再也無心跟青蓮童子對話。

    “他是犯了戒條，被西王母打到凡間曆劫受罰去了。”

    扔下這句，列糜主動跳下橋闕，消失在水霧之中。留下青蓮童子一個人呆坐在橋闕上，自言自語。

    “也不知道，這對他來，是賞還是罰。”

    “八千年了，真寂寞。老朋友，你快回來了吧。”

    “這岸上的雪，也該停了。”

    青蓮童子看看椒界那頭，凡間東湖一派湖光秋色，高氣爽，再回頭看椒界之內的長生岸，卻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遠處不落崖上冬夏常青的鬆樹和柏樹，堆滿了蓬鬆沉甸的雪球，崖頂的不王城也被雪蓋得不再是往日的模樣，頂上巨大的希鳥環翼雕像中間早被冰封了，再也不能透出月光，反倒是像一枚巨大的鏡子，閃過一豎寒光，反照著人間的方向。

    此時公元前1年，長生岸不玄王1年，玄王無崇站在不城最層的冰閣之中，一枚厚雪花輕落在他的指尖上。

    “冰閣”原本不是冰閣。它叫“詩閣”，一半是內室，一半是淩空的閣樓，憑欄一眺，別有詩意。

    不王城主殿四層，加上詩閣頂上巨大的長生希鳥像，就一共五層。從前，不城的君王每日要從一層開始往上走，聽三界客卿上言，與之討論，三層都聽完了，問完了，也就大半日過去了，他也許坐在詩閣中自己消化新學到的知識，有時候，他隻是休息，偷得浮生半日閑，有時候，他會與自己最親密的夥伴們酌幾杯，下一盤棋，那時候

    “這樣的日子，過一千年，也不會嫌慢，你呢，幽篁？”

    後來雪一的下，閣樓被冰凍住了，侍從將冰敲碎融走，隔兩又凍上了，如此循環往複大半年，見無崇沒當回事，他們索性放任不管，將它改叫“冰閣”。

    不城以前四季如秋，也許有些黃葉紛飛的蕭肅蒼涼，但從未下雪。

    雪，是自從無崇成為了不王玄那一年開始下的，一下就是1年。

    冷，無崇以前從來不怕。為王之前，他是北境的鎮魔大將軍，冰雪地之中斬惡魔無數，後來成了北境不忍城的城主，在北境，他遇到了一個來自凡間楚國的巫女。

    當時的無崇才81歲，肩負北境鎮魔重任，不敢懈怠，在長生岸之外，他最遠隻去到過吳國的建鄴城，楚國，對長輩們口中耳相傳的那個遙遠而綺麗的南方大國，他還懷著各種幻想和期待。

    幽篁和她的兩名侍女在北境城外的雪地中走很慢，每一步都深陷雪泥之中，直到聽到遠處有蒼木裂斷、刀槍飛鳴的異動，她們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