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榜今日公布，秦深等不及了，便求衛槐君提前從主考官那拿到了名次排布。

    庚子不負眾望，再奪一元，若接下來的殿試他被皇帝點了頭名狀元，那就是幾百年不出的六首狀元，賜文曲星。

    可他卻高興不起來，整個人沉浸在秦深這一份訣別信上，幾乎下意識就要奔出西林院子，騎馬去追。

    蓉娘立刻將人攔了下來：

    “就是不願意見你這個樣子，她才離開的——這是她的選擇。”

    庚子緊緊攥著布囊，指節泛著青白。

    他頹然靠在門柱上，一點點癱坐在門檻兒上，垂著頭，肩膀抖動。

    妹淚水連連，也取下了秦深留給她的信，隻是她不認得多少字，隻能在庚子邊上蹲下，求他拆開幫著念：

    “我想知道，深姐姐與我了什……”

    庚子伸手，揩去臉上的淚水，忍著通紅的眼角，他接過了妹遞來的書信。

    信紙上畫了一張大笑臉，倒是寫了幾個字，隻是不是給妹看的，而是給他。

    ‘妹不識字，等你空了，你記得教她一些，我的那些美容方子、宮粉秘技，還等著她來發揚光大呢！我看過了，你日後就算當了官，也是個隻拿微薄俸祿的窮官，家的開支進項，還得靠妹開家脂粉美容鋪，你老老實實把每月俸祿都上交，妹缺少安全感，又容易胡思亂想，你要盡力做好，此生不負她。’

    庚哥雙唇翕動，低眸間，一顆豆大的淚掉了下來。

    妹在邊上等著焦急，滿滿一張紙，他卻一個字也沒有念給她聽。

    “你怎不話？可是深姐姐了什？”

    “她寫給我的。”

    “給你？那我的呢，沒有話留給我？”

    庚子又看了遍信紙，在最後看到了一句話，是她準備告訴妹的。

    喑啞開口，他對上了妹泛著水汽的眸子：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你若精彩，自安排。”

    自立自愛，才對得起這一份姻緣情事，做一個值得被愛的女人，不依附，不自艾。

    地上一隻楠木大箱子，便是秦深留給妹的。

    打開後，頭是為妹準備的嫁衣，還有她親手繡的喜帕蓋頭，珠寶銀兩、美容方子都是她給的添妝和嫁妝。

    妹再也忍不住，一頭紮進庚子的懷中，放肆哭了起來。

    餘下的東西，有給毛氏和殷忠的珍貴藥材，是秦深從秘境空間挪出來的；有給北行的藥膳孤本，有她自己寫的，也有從別處尋來的藥本；也有給青木、魚留的一簍螃蟹，公母都有—

    —蟹釀橙聲名在外，可用的螃蟹總不如一開始的美味肥嫩，原因歸結還是螃蟹不行。

    故而她也從秘境的水塘中，抓了許多螃蟹出來給他們，盼著能養殖起來。

    告別書信，臨別禮物。

    她留下了自己美好的祝福，也帶走了所有人的淚水。

    胭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什都不懂，卻是最最難過的一個。

    乳娘看著最角落邊的大箱子上，寫的胭脂的名字，她上前打開，頭幾乎全部都是四季衣服——從胭脂一歲，可以穿到十七八歲。

    最角落中，亦有十八封信留下，每一封都厚實無比，不知用了多少時間，才寫完了這十八封信。

    秦深要缺席女兒整個童年，所以提前把每一年的信都寫好了。

    乳娘知道自己沒有權力拆這些東西，隻好一邊哄著胭脂，一邊把東西都收了起來。

    她眼眶也紅紅的，整顆心叫胭脂哭得四碎。

    抬頭看著窗外，明明晨起日頭高懸，可當下，陰雲席卷而來——

    冷風一過，竟突然下起雨來。不是滂沱的大雨，而是淅瀝雨。

    如此陰綿不絕，讓人整顆心都泡在了水中，鬱結難抒。

    時日變遷，轉眼已是半年光景。

    庚子在金鑾大殿應試，不僅策論對答如流，時政上也能針砭時弊，切中要害，讓內閣幾位輔政大臣紛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