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盾與高熲的話, 楊廣全部聽見了。

    賀盾沒有一絲猶豫的支持, 堵死了高熲的陰謀路不，還反過來勸誡了高熲。

    高熲認不認, 勸不勸得動楊廣並不在意，楊廣隻在意賀盾的態度，她的反應對此刻的楊廣來，無疑跟曙光一樣, 可他做的事在那放著，她支持他, 卻不代表能認同他。

    楊廣也看得出來，賀盾現在的狀態很糟糕，他遠遠跟了她一路, 在巷子另一頭看她踩爛了一個瓜，垂著頭抹著眼淚出來，也沒敢上前, 隻在後頭遠遠跟著，把人送到了馮憐的店鋪, 在外等了一個多時辰，沒等到人出來，想進去，又挪不動腳步, 看了看, 先回府去了。

    賀盾來尋馮憐, 是想有個能待的地方, 見不到人也沒關係，馮憐這很安靜，和朝堂政事完全不掛鉤，對此刻的賀盾來，無疑是洞福地了。

    馮憐現在雖是家大業大，但還是喜歡窩在當年開的第一家店鋪，賀盾來的時候見到她，倒是驚喜了一下。

    她雖是年至四十，卻麵容瓷白，肌膚姣好墨發如漆，歲月沉澱以後有種慵慵散散的萬種風情，舉手投足間不經意便能魅惑人心，她自己又好似渾不在意，仿若這世上沒什東西能入得她的眼一般，像躺在貴妃榻上的女王，氣勢逼人，卻又漫不經心。

    賀盾看著她發呆，馮憐一笑，她神誌也跟著晃了晃，神遊外了。

    很快她的臉就被捧住了，馮憐手如柔夷，很溫暖，看著她的眸光如水，溫柔又包容，“眼眶都紅了，很難受？”

    賀盾點點頭。

    馮憐也沒問什事，隻撒了手，揪了揪她的耳朵，支起身體去櫃上取東西，舉手投足迤邐風情，賀盾就杵著腦袋看著她發呆。

    馮憐拿來了茶具，黑砂壺古樸大氣，下頭燒著的火爐冒著溫暖的光，驅走了寒意，房間因著繚繞的茶香溫暖寧靜起來，馮憐煮茶煮得閑雲野鶴，行雲流水，有種花開花落雲卷雲舒的閑適淡然，賀盾看著看著心就平靜了下來，趴在手邊的案幾上，低聲道，“人的感情太複雜了。”

    馮憐嗯了一聲，拿了顆甜蜜餞塞到了賀盾嘴，手提壺，滴水不漏地澆在杯子，房間安靜得很，隻餘下了沸水輕輕的噗噗聲，賀盾把蜜餞吃了，沒骨頭一樣癱著不動，心卻覺得好了很多，至少沒有方才大街上那喪氣了，隻是以後怎辦呢？

    她不會阻止他，也阻止不了，但她也不會讓他傷了楊勇楊堅的性命，她別的不在行，可救人這一塊，這世上大概沒有誰能比得上她了。

    馮憐煮好了茶，朝賀盾動了動手指，溫聲道，“嚐嚐看，手藝如何？”

    賀盾嗯了一聲，接過來喝了，隻覺唇齒留香，清新淡雅，她不知道是什茶，但確實是好茶，賀盾飲了一杯，讚道，“憐你手藝漸長，很好喝。”

    馮憐口飲茶，就笑道，“那是自然，美人香茶，不是誰都能喝到的。”

    賀盾腦袋枕在胳膊上，看著馮憐有些忍俊不禁，她這張臉，還有身姿實在太過人，在長安城乃至下都聲名鶴起，慕名而來的人多不甚數，隻她現在有家有業，也無人敢招惹她，來的人也多是佩服敬慕，女子找來想投奔的也多。

    她人美，做起生意來卻毫不含糊，手段幹脆果斷，在商場上也少有能吃虧的時候，又嫉惡如仇，壞人落在她手，沒有好果子吃，對待那些落難的女子老人孩，又很心善心軟，常常慷慨解囊多有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