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端坐在一旁,聽著菖蒲與何赦聞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
“長老,您能別動嗎,這首飾再歪點就摔碎了。”
“被美人兒盯著,怎能鎮定呀。”
“您白長老啊,我給他梳洗的時候多容易,乖乖巧巧和兔子一樣,您也不知道跟人家學學。”
“兔子”這會兒正臥在躺椅上打算休息會兒呢,聽見菖蒲誇他還特意比了個手勢。
何赦聞:“……”
二十多斤的官服都快把何赦聞壓吐了,結果穿在白芷身上他人依舊風度翩翩,活像那官服用三斤白紗做出來似的。
打哈欠的動作勾得他魂兒都快出來了。
何赦聞忍不住側頭去看,硬是被菖蒲把腦袋生生扳了回來。
“問孤,別看我。”
直到白芷被這動作弄得有些不耐煩了,何赦聞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繼續讓菖蒲給他老人家弄那僅有一件卻三番四次戴不好的頭飾。
一切準備完畢,菖蒲識相地退了出去,帶著一幫宮女們去準備祭司的衣服,留下何赦聞坐在椅子上,身邊還窩著個快睡著的白芷。
“…問孤,你先回避一下怎樣?”
約莫半個時辰後,白芷幾乎顫著聲開口,何赦聞正欲問他原因,卻發現殿冷得詭異,燒得正旺的暖爐表層也結了霜,內火焰顫顫巍巍晃動幾下,幾乎要熄滅下去。
傷口複發嗎?
他沒多想,囑咐白芷實在忍不住時就讓封骨給他報個信便離開了。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白芷兩手抱頭,以一種近乎蜷縮的姿勢窩在躺椅上,整個大腦幾乎都被痛楚占據。
除了那最深處一塊烙著個何赦聞的名字,猶如聖旨一般鎮住了他的心。
他第一反應與何赦聞不謀而合,也是懷疑自己的傷口是不是複發了,但淨心的反應告訴他這不可能。
寒冷一寸一寸蠶食著所剩無幾的意識。
他腦中一直維持的靈力波動伴隨著何赦聞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猶如脆弱的琴弦般。
“啪!”
斷開了。
“望舒!”
何赦聞伸手按住白芷的肩,手上卻險些被他周身的寒氣傷到,先前離開大殿後在花園閑逛編出來逗他玩的話此刻都忘得一幹二淨。
什“我調查你家底細的時候就被你吸引了,當時還想著這個孩兒要是能一輩子屬於我就好了。”
千言萬語到他嘴邊,縱使他再伶牙俐齒也不出什了。
白芷似乎是有反應了,伸手摸索著碰到何赦聞的脖頸,二話不就死死抱住,口中還若有若無著什。
他在什?
何赦聞下意識俯下身去聽,卻從那呢喃細語中聽到足以讓他震驚一輩子的事。
“我…目不能視。”
“很多…時候,我恨不得把五感全部…封住,這樣就會…安靜很多。”
“但…傷口太疼…我忍不住…每次都是…實驗到一半…就被迫終止了。”
“周遭人大多…都有心中的牽絆…緊接著它們就變成了…心魔。”
“我…我為了讓自己好受些…甚至能斷絕七情六欲,阻斷五感…把自己徹底變成一個…廢人。我才不會…有心魔。”
“…都是騙人的。”
“問孤比…心魔好上千倍…萬倍,怎會是我的…心魔。”
“…問孤。”
“…我好疼。”
他蒙眼的白布因為在何赦聞懷中幾次掙紮已經脫落,露出兩個空蕩蕩的血洞,隱隱有血絲順著側頰滑下。何赦聞俯身,額頭抵在白芷唇瓣上,他甚至可以隱約聞到白芷身上被草藥長時間浸泡過留下的淡淡香氣。
那雙眼睛他後來放棄了屠盡白家,卻也成了那件事的“幫凶”,眼睜睜看著那人挖了白芷的眼睛卻沒有施以援手。他也不知道那個人會怎處理挖出來的眼睛。
或許因為瞳色的特殊被一些收藏家私下購買,成了壓箱底的寶貝。
又或許已經成了飛灰,在被挖下來的那一刻就碾成了肉泥。
這些都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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