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寶釵聽賈政說的話及頹然的樣子，忙問道：“姨爹知道寶玉在哪？你見到寶玉了？”賈政滴淚道：“這個孽子，他竟然去出家了，哄了老太太這多年，讓我們白操心了這多年！”

    賈政歎了好一會，才把在瓜州渡見到寶玉的情形說了一遍，寶釵聽了，驚的兩眼發黑，幸好李紈扶住。賈政道：“已經是這樣，你就當我沒有這個兒子，好好帶如意和荇兒吧。”說罷又叫過賈蘭道：“蘭兒，如今你也大了，你可不要學你寶叔，他枉讀聖賢書，拋家棄子，就是不孝！我這次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南京處理了一些田產房產，除去費用，還有六千銀子。蘭兒你明日去跟蓉哥說，順便給他送一千兩銀子去，璉兒那邊也下次讓他來這拿一千兩銀子去。蘭兒你也和你母親也一千兩，荇兒他娘你也拿一千兩去。另外一千兩給環兒，留一千兩做我們這兩個老的用吧，我們這個家已經是這樣了，我也不知道該怎料理。還是都過自己的小日子吧。”賈蘭道：“爺爺放心，我明天就去蓉哥那，他現在在學做生意呢。”賈政道：“管他做什，隻要不好吃懶做就可以了。不過你明天去要先和你大嬸子說清楚，將銀錢交給你大嬸子，省得蓉哥亂花錢，這可是我們賣房賣田的錢。”賈蘭應了，賈政這才進屋子歇息。

    光陰似箭，轉眼已過五年。賈政已在兩前過世，賈蘭已經考中舉人，念及李紈守寡這多年，天子特意恩典，賜還梨香院給其母子居住，且讓賈蘭在京城轉運使手下做候補官員。賈環也在京西營當差不錯，由趙姨娘娘家牽線，已經娶親另外買了一個小院與趙姨娘一起住著。寶釵母子被接回了薛家居住，寶釵與寶蟾兩人用一些積餘合夥開了一家綢緞鋪子，日子也暫時將就。

    北靜王府，黛玉的五個孩子已經逐漸長大。水霖水霜已經十歲，水霖依舊在皇宮伴讀，水霆九歲，水霄七歲，水震也叫林震四歲。一大早，黛玉梳理好便去跑馬場，見水溶和朱先生正在教幾個孩子學騎馬。水霜和水霆水霄已經很自在地可以騎馬飛奔，隻水震還在水溶朱先生的看護下騎馬慢行。黛玉站在一旁，看著幾個孩子已經生龍活虎，滿是欣慰。水溶見黛玉過來，忙笑道：“玉兒你放心，現在天暖和，早上練練無妨。”黛玉道：“我不是擔心孩子們，是擔心你誤了上朝辦公事。”水溶看看了看時辰道：“不會，玉兒你放心，我會記著。我現在回去洗身子，換好衣服。”又對朱先生和幾個丫頭交代了幾句，才攜了黛玉離去。

    一時水溶換了衣服，用過早飯，又收拾了一下，準備出去，黛玉走近水溶交代道：“溶哥哥，你明天記得叫妙姐姐和妹妹帶孩子早些來啊。”水溶笑道：“記得，我的王妃大人，你都提醒我幾遍了。”說罷乘黛玉不備，俯身親了一下黛玉的臉，黛玉忙退後兩步，紅著臉道：“溶哥哥，你怎這樣，當心別人看見笑話我們！”水溶笑道：“傻玉兒，我可沒有你這傻，你放心，我已經先看清楚沒有人才這樣，我走了。”說罷大步走了出去。

    水溶走後，黛玉來到太妃處，見幾個孩子才剛用完飯。水震見黛玉進來，忙跑過來要黛玉抱。水霆道：“震弟，你都四歲了，還要母妃抱，你這樣會累壞母妃的，等父王看見，又要罰你了！”水震看了一下黛玉，又回頭看太妃，太妃寵愛地笑道：“震兒，就讓你母妃抱一下就下來，好不好，我讓你哥哥不要告訴你父王。”水震聽了，對水霆道：“父王他已經走了，他不知道，我就想要母妃抱一下！”水霄道：“那震弟你就讓母妃抱一下，我們不告訴父王！”黛玉笑道：“霜兒，快帶弟弟去洗手，要去朱先生那了。”水霜聽了，忙帶了水霆水霄去洗手。黛玉抱起水震，也在後麵跟上，對水震道：“震兒，去先生那要好好學，知道不？”水震聽了點頭道：“我知道，母妃，現在不好好讀書寫字，長大會被人瞧不起笑話！”黛玉親了水震兩下，放下水震，水震忙跑去前麵，與水霆水霄一起洗了手，回到太妃那，對太妃道：“太妃奶奶，我們去先生那了。”太妃慈愛地看著幾個孩子走出屋子，滿是歡喜。

    黛玉和水霜送水霆水霄水震進了翠竹園，見朱先生已經帶孩子進去，留下幾個丫頭在園候著，這才和水霜回到聽雨軒。黛玉先和水霜一起看王府賬冊，看了一個多時辰，忙完，黛玉叫水霜奏琴，聽水霜奏的琴音不錯，黛玉笑道：“霜兒進展快，母妃喜歡聽你奏琴。你知道嗎，你柳姨夫的笛子和箏可是最拿手的。你如雪妹妹才七歲，奏得很好聽，讓你父王都讚呢。”水霜聽了道：“母妃不會要我什都學吧？”黛玉道：“母妃當然不是要你每樣都學。但是霜兒，我們女孩子，琴棋書畫都要知道一些好，以後若沒有人陪時，自己也可以看書奏琴來打發寂寞，你可明白？”水霜點頭道：“母妃，我知道，可是我好想去外麵逛逛呢，在外麵看看山看看水就是舒暢！”黛玉笑道：“霜兒，你已經出去好多次了，母妃自來到京城後，除了去過廟還願，都沒有去過外麵逛。上次去關大娘家，你已經和關家哥哥在外麵逛了大半天，去你妙姑姑家，柳姨夫家你也常去，你還不滿足。”水霜笑道：“母妃，如果你認為我是女孩子出去不方便，那我下次去穿上哥哥的衣服出去，可好？反正你們出去我就要去！”黛玉笑道：“你這霜兒，腦都想些什！你父王說過兩年叫你哥哥和霆弟去京西軍營曆練呢，那你也去？”水霜道：“我父王說了，等秋天就帶我和哥哥一起陪雲青哥哥他們去鐵網山圍獵，那才壯觀呢。”黛玉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水霜道：“當然，父王說了，學騎射就要多去野外曆練，現在冰姑姑騎馬的技術可好了，都是小姑父在漠北陪姑姑練出來的。”黛玉道：“還說你冰姑姑，當年出嫁時說隻去漠北一二年就回來，現在五六年也不想回來，還說再呆一二年。”水霜道：“冰姑姑上次過年不是回來了，怎說不回來？”黛玉道：“回來過了年又走了，看來你冰姑姑是喜歡上漠北了。”水霜道：“那一定好玩，等我大了我也去冰姑姑那看看！”

    黛玉笑道：“霜兒，你喜歡去漠北，下次母妃把你也嫁去漠北，可好？”水霜道：“我可不嫁，我雖然喜歡外麵，可我也喜歡母妃父王和太妃奶奶，還有哥哥霆弟霄弟震弟。”黛玉看水霜還一臉孩子氣，笑道：“好了，霜兒，明天母妃請你皇伯伯一家還有妙姑姑你姨媽一家來府玩，你可是要帶好弟弟們，陪他們寫字畫畫下棋彈琴都可以，你可記住了？”水霜喜道：“是不是哥哥也會回來？還有雲青哥哥，應麟如風弟弟都會來？”黛玉道：“是，還有你雲昕弟弟，應麒應晴如雪如雲都來呢，所以你明天要好好帶好這些弟弟妹妹。”水霜道：“那我先要和哥哥比武，看他有多厲害！”黛玉無奈道：“看你父王把你寵的，女孩家，應當學點淑女樣子才好呢。”水霜笑道：“母妃，我不做淑女，我要做俠女，關哥哥說，花木蘭，樊梨花，穆桂英，梁紅玉，那些才真是讓人欽佩的女英雄呢。”黛玉寵愛地看著水霜道：“那是你們孩子家聽故事聽多了，行俠仗義是男人們做的，與我們女子那有什關係。我們女子在外麵再厲害，哪比得過過那些男人！”水霜道：“可父王說母妃你除了武藝，什都比他好，是不是呀，母妃。”黛玉笑道：“你這傻丫頭，母妃不過喜歡清淨看書，你是太好動了，也該學學母妃，不要總想去外麵逛，這樣你父王才會更喜歡你！”水霜道：“是嗎，可是父王說我做女英雄，他也喜歡呢。”黛玉道：“那是因為你還小，你父王逗你玩呢。”

    水霜聽了忙道：“不，母妃，父王說的是真的。他說我爺爺為了安定西北，戰死在西北，為了水家江山，我們水家兒女出血出命，我們也無怨無悔！我們決不會給爺爺丟臉！”黛玉聽了，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水霜：這隻是一個十歲孩子說的話，沒有半點掩飾，沒有半點矯情。水霜的話，和當年妙玉想認祖姓水的執著何其相似！水家的兒女，真的因為有同樣的血緣而有同樣的性子？黛玉不由想起自己隨水若陽到南方，返回京城快到東門渡口時水若陽說的話：“最是無情帝王家。丫頭，如果有那一天，我，也許我的兒子，又讓溶兒，還有你和溶兒的兒子，送去戰場，你會怎樣？”此時黛玉看著眼前已經長大的孩子們，他們有了自己的想法，還有水溶的言傳身教，已經根深蒂固在這些孩子們的心中，方感受到這句話的深意。而自己，當時回答水若陽的話也曆曆在目：“既然是水家男兒，就應當為水家江山盡心盡力，哪怕是性命。皇上已經給我和溶哥哥賜婚，我將來也是水家媳婦。溶哥哥視皇上是君父，對太子如手足，我黛玉也當如此。為君父分憂，替手足解難，是做人的本分。何況溶哥哥是皇室子弟，又是親王，保國安民戍邊盡忠是他的職分。即使真有那一天，皇上要溶哥哥，要我的兒子上戰場，黛玉心會有不舍，但決不會勸阻，我會鼓勵他們好好盡力。因為，上陣的都是我朝的好男兒，他們家中也有父母兄弟姐妹親人，皇室子弟若不能做表率，其他人又怎會忠心為國？大凡父母，如果真為子女著想，就應當讓孩子多去曆練。如果後輩子弟隻會安享富貴太平，再鼎興的家族也難長久。”

    黛玉想著這些，突然覺得太妃是多地不凡：當自己的丈夫在西北殉國，可以放下心中的痛楚，勇敢地挑起北靜王府的重擔，持家教導水溶幾個姐弟妹；唯一的兒子水溶第一次婚姻不順，性情大變，而陳王妃難產故去；水溶未續娶王妃就去西北受重傷差點又危及性命，該是怎樣的煎熬，可太妃竟然都挺下來了，從沒有聽過她對朝廷的如何怨言，這是何等的胸襟！

    “母妃，你怎不說話了？”水霜見黛玉似乎還在沉思，忙問黛玉。黛玉這才回到眼前的現實，想到剛才的一切，黛玉忙道：“霜兒，你現在過去陪你太妃奶奶說說話，就說一會母妃也過去陪她一起吃飯，弟弟們一會我帶人去接，你好好陪太妃奶奶，可好？”水霜聽了忙道：“好，那母妃，我先過去了。”水霜笑著起身，雀兒似的帶了丫頭秋兒飛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