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宇文麟剛從太陰堂回到府中，就遇上了由宮前來傳旨的官員。

    “劉大人今日怎有空光顧本王的王府？”宇文麟陰笑著問道。

    劉大人本來就壯了半的膽才敢進廣都王府的，如今被宇文麟這一問，哆哆嗦嗦了好一會才將皇上的手諭展開。

    鍾離司磬跪在地上，卻不見宇文麟有絲毫下跪的意思。

    “廣都王你……怎……還不跪下！”劉大人結結巴巴地質問道。

    “你直接了不就行了？還這磨磨蹭蹭地做什？”宇文麟不耐煩地將劉大人的話噎了回去。

    劉大人聽過從前到王府來傳旨的官員們的遭遇，他知道一旦惹怒了廣都王，就連皇上也救不了自己。於是，他用顫抖著的聲音將手諭讀完。

    “皇後要召王妃入宮？”宇文麟沉著臉，“，這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吧？”

    “廣都王……這聖意揣測不得啊。”劉大人聽了他的話，嚇得趕緊阻攔。

    宇文麟沒有回應，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想著：“皇後段氏的父親大將軍段榮一直支持本王，當初段氏也是為了保全父親才嫁給了宇文靖，導致其父也向著宇文靖那邊。如今若是不給段氏麵子，往後想再拉攏段氏，就不那容易了。”

    “磬兒！”宇文麟回過身麵向剛剛起身的鍾離司磬，一改之前陰沉的語氣，“那就勞煩你去一趟了。”

    鍾離司磬壓抑著心中的喜悅，緩緩點了兩下頭。

    “慕容玥惜，你陪著王妃去。”宇文麟看向慕容玥惜接著道。

    鍾離司磬聽後心很不是滋味，咬了咬嘴唇什也沒，身子輕輕地搖晃了一下。慕容玥惜發覺了似的，趕緊走上來扶住她，將她領到屋更衣去了。

    “回去向皇後轉達本王的意思，若是讓王妃見了什不該見的人，她應該知道後果是什？”待兩人走後，宇文麟威脅劉大人道。

    劉大人戰戰兢兢地應著，恨不得現在就趕緊離開廣都王府。

    過了好一會，鍾離司磬在慕容玥惜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王妃還是快些吧！”劉大人忍不住催促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觸到了宇文麟陰鬱的眼神，慌忙閉上了嘴。

    直到隨著鍾離司磬一行回到皇宮，劉大人才長舒了一口氣。鍾離司磬看他的模樣便知他受了不的驚嚇，於是給了他些賞銀，又安慰了他兩句才將他遣去複命了。

    鍾離司磬隨著前來迎接的宮女朝皇後宮走去。皇宮的宮道還是那漫長，漫長得讓人回憶聯翩。

    “皇後……”鍾離司磬低聲念著這個稱謂，眼前浮現著她所有見識過的、與這個稱謂相配的女人們：苻堅的苟皇後、苻丕楊皇後、苻登的毛皇後和李皇後，還有她自己的母親焦氏——雖一直位居左夫人，但實際上父親在位時以及退位後都沒有立後，也沒有正室，所以母親實際的地位已經高出了名義上的地位。可她們都離開了，都沒有安安穩穩地度過屬於自己的一生。可能是因為身為皇後就一定要麵對“伴君如伴虎”這個事實，而在此亂世，丈夫的命運也會左右她們的命運——或是顛沛流離，或是無依無靠，或是客死他鄉……所有普通女子的結局她們都有可能會遇上，而所有普通女子所不會有的結局，她們卻更容易促成。

    或許這一切令人哀歎的結局都是因為這個對女子來的至尊稱謂，大多數的女子是承擔不起的。

    想到這，鍾離司磬不禁又想到了從前在《漢書》中所見的西漢十九後，除了文帝生母薄氏、景帝生母竇氏善終外，其餘的皇後皆有不同的可歎遭遇。而《漢書》中班固有言：“外戚後庭色寵著聞二十有餘人，然其保位全家者，唯文、景、武帝太後及邛成後四人而已。”

    鍾離司磬想著想著，不覺已經走到了皇後宮外。

    趁著宮女入內通報的功夫，慕容玥惜走上前來輕聲提醒道道：“王妃這是怎了？這一路上雖路途長了些，但您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一會見了皇後可千萬不能這樣。”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以前的事。”鍾離司磬回過頭來，敷衍地笑了笑。

    這時，通報的宮女出來請兩人進殿。慕容玥惜慌忙從鍾離司磬的近旁退到了她的身後。

    鍾離司磬斂衽而入，慕容玥惜緊隨其後。

    段皇後端坐在殿內，安靜地品著茶。鍾離司磬見了她，感受到與其他皇後一樣符合這個稱謂的氣質。

    “廣都王妃，你來了？快到近前來。”段皇後柔和的視線移到了鍾離司磬的身上，她嘴角微揚，麵帶喜悅之色。

    鍾離司磬依照相應的禮數坐了下來。

    “總算是有人可以一起談心了。”段皇後繼續道。看樣子見到鍾離司磬她的心情非常好。

    鍾離司磬見段皇後如此和善，也放鬆地跟著笑了：“多謝皇後抬舉，臣女若真能為皇後解些煩悶，倒是臣女的榮幸了。”

    皇後剛要開口什，卻瞥見一直在觀察自己的慕容玥惜，她猜到那大概是宇文麟不放心派來的心腹，於是又與鍾離司磬扯了些家常話來。見慕容玥惜漸漸放鬆了警惕，段皇後忽然對周圍的宮女們開口道：“你們都先退下吧，本宮還要與廣都王妃些體己話。”

    宮女們應聲紛紛退了出去。然而，慕容玥惜卻還一動不動地立在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