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報名

    跳跳同學的家，在湘江邊上的一條由石蛋子鋪就的小巷子。跳跳特別喜歡這條石蛋子路，石蛋子路上那一幅幅動物圖案，令跳跳百看不厭。然而媽媽特別討厭這條石蛋子路，因她的高跟鞋在石蛋子上踩不穩，崴了好幾次腳，最慘的一次，連鞋跟都崴掉了。媽媽的情緒並不影響跳跳對石蛋子路的喜歡，反而給媽媽提了一條建議：可以不穿高跟鞋。當時媽媽氣鼓鼓的，麵對小小年紀的兒子，真不知說什好。

    今天，跳跳同學特別高興，用完早餐就來到門前的石蛋子路上，他在跟一個個動物圖案說話。

    “告訴你們吧！我今天去報名上學，再不用去幼兒園了。”跳跳興致勃勃地說。他才不管對方有沒有興趣聽。

    爸爸提著公文包出門來，見跳跳低著頭說著什，問：“跳跳，你跟誰說話？”

    “跟它們！”跳跳指著石蛋子路上的動物圖案說。

    “寶貝兒子，它們什都聽不見，跟它們說不白說了？”爸爸拍著跳跳的頭說。

    “你又不是它們，怎曉得它們聽不見？”跳跳不喜歡爸爸這樣輕視他喜歡的東西。

    “因為它們沒有生命，沒有人的智商。”爸爸解釋道。

    “巷子口的那位老爺爺說，這些石蛋子活了幾千年了，記著的事兒可多了，你怎說它們沒有生命？”跳跳急辯道。

    爸爸真不知道怎樣回答兒子，怪就怪巷子口那怪老頭給孩子灌輸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跳跳，你的小書包！”媽媽提著書包走出來喊道，“上學了，還丟三落四的。”

    跳跳有些不太情願地走上去，接過媽媽手中的書包。

    “喲，今天係了根這漂亮的領帶呀！”媽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口氣酸酸的對爸爸說。

    跳跳抬頭看了一眼爸爸，是呀，他今天打扮得好帥好酷，特別是那根花領帶，搶眼得很。

    這根領帶，絕不是媽媽買的，實在、小氣的媽媽也不會去花這個冤枉錢。一定是爸爸開會得的紀念品。

    “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坐車去學校吧。”爸爸避開媽媽的話，拉起兒子小跑步走出了小巷，來到了公共汽車站。

    “爸爸，你今天的樣子，一定會迷倒學校的女老師。”跳跳笑著說。

    “小孩子說話注意點，沒大沒小，少耍貧嘴。”爸爸一臉的嚴肅樣兒，“這些誰教你的！”

    “電視劇的台詞。”跳跳隨口回答道，“你可別這認真。”

    爸爸嘴上說說，心挺甜蜜的，今天的樣子真是兒子說的那樣……

    “到了學校，對老師對同學要有禮貌。”爸爸說。

    “知道了，這句話是幼兒園老師的口頭禪，我的耳朵快要聽出蟲子來了。”跳跳說。

    “哪有這種說法？”爸爸問。

    “是不是有新鮮感？”跳跳一個小大人的樣兒，說道，“爸爸你好像來自石器時代，那老土，以後我教你幾招！”

    爸爸看著兒子自信的樣兒，想起自己的小時候，什都不懂，一副傻傻的樣子。小學五年過去了，讀一篇文章還有一半的生字。跳跳才上完幼兒園，中國的文字已認得小半了。講起話來還有根有據的，一點都不膽怯，真是後生可畏！

    跳跳跟著爸爸轉了兩趟公共汽車來到所要找的學校，真夠辛苦！本來家門口不遠處就有一所學校，不知為什，人們都不願意送小孩去這所學校。隻要有一點兒關係和門路的都將小孩轉到重點小學。一時間，重點小學周圍增加好幾百人，租居房子的租金高得嚇人。用跳跳媽媽的話說：現在一個家庭隻準生養一個小孩，這小孩是家庭的所有希望所在。小學基礎必須得打好，雖說教育改革後，今後可能人人都能上大學。可清華、北大絕不會你想讀人家就讓你讀。為孩子讀書擇校的事，夫妻倆不知爭吵了多少次。

    爸爸有爸爸的觀點：小學又不是中學，學習不是主要的。小學主要是培養孩子學習的興趣，讓孩子快快樂樂、輕輕鬆鬆讀完小學時光。

    媽媽有媽媽的道理：重點小學，校風校紀好，孩子讀書，學校的人文環境很重要。

    觀點歸觀點，道理歸道理。

    促使媽媽下定決心堅決送兒子上重點學校的主要原因，是媽媽周圍的親戚朋友、同行同事。因她們有的送孩子進了國際實驗學校，也有的送孩子進入省、市的重點學校等，沒聽說誰家的孩子在家門口那所不入流的學校讀書。別說對孩子不公平，大人們在一起聊起來也夠沒麵子的。

    “上重點小學可以，轉戶口找關係的事我來做，接送孩子的事我不管了。”爸爸同意的同時提出了條件。

    這條件難不倒媽媽，這重點學校跟媽媽上班的地方搭鄰，再說騎自行車是媽媽的強項。這樣，夫妻倆就小孩讀學校的問題達成了共識，並且分工合作。

    重點就是重點，連學校的校門都比一般學校要氣派得多。走進氣派的校門，映入眼簾的是鮮花簇擁的雕塑，那被融入激情和智慧的少男少女的雕塑，是那樣的栩栩如生。特別動人心弦的就是那藝術形象的無窮張力，使人真正感覺到掙脫了羈絆和束縛，以全部鮮活的青春去向往去追求去開拓……這都是爸爸的感受。跳跳盯著雕塑上方的一幅燙金的“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幾個字。

    跳跳的小嘴巴念著，總念不過去，被“靈魂”兩個生字卡住了。

    爸爸開口幫兒子念過去。

    跳跳看看爸爸，又看看那兩個生字，問：“‘靈魂’是什東西？”

    “‘靈魂就是靈魂’比如說‘石頭就是石頭’。”爸爸真不知道怎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