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家園

    （四）

    束江雙手劇烈顫抖，無論怎樣用力，都合不成拳頭，也抬不起手來，他隻想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從眼前這場可怕的夢魘中醒過來。

    驀的，他連滾帶爬撲到束玄身邊，一把將他身子抱起來擱到自己大腿上，再拚命拍打束玄的臉，搖晃他的肩膀。

    “阿玄！阿玄你醒醒啊，阿玄！”束江手忙腳亂，用力掐著阿玄的人中，又埋下頭去，用自己的體溫溫暖阿玄的身子。

    “你挺得住的阿玄，你一定要挺住……”喃喃中，束江下唇咬出了血，浸進嘴，又鹹又苦，阿玄枕在他腿上，像個巨大的冰塊紋絲不動，任他如何呼喊捶打，亦再沒有了回應。

    “救救我兄長！求求你們救救我兄長！”束江猛地抬頭，對周圍騎兵喊著，見他們都沉默著不回應，又望向慶榮，“慶榮！！快去取我藥箱來！！快去呀！！”

    慶榮仍是呆坐著慟哭不止，束江看著，不由怒火中燒。

    申裕恐局勢收不住，連忙上前道：“今夜剿匪之戰非同可，此刻君上正坐陣營中指揮，在下要將將軍速速帶回去複命。人死不能複生，侯爺，二公子，還請兩位節哀……”

    騎兵聽著申裕放話，也都走過來欲將束玄遺體帶走，束元見了，大斥一聲“放肆”，進而撲過來用身體擋住，慶榮見狀，也趕緊走過來站到一起，護住主子。

    “侯爺，您……”騎兵們麵麵相覷，皆木然，申裕更是麵色驟黑。

    “我束家長子！當朝大將軍！今日戰死沙場！”束元忽然開口，由於極度悲憤，他聲線顫抖沙啞，聽起來格外揪心。

    束元冷冷看著申裕一幹人等，彎下腰去，顫抖著手輕輕替已逝的兒子把被風吹亂的頭發重新捋得整齊。

    “玄兒，今日秋祭，是一家團圓的時候。咱們，哪兒也不去，回家，父親守著你，還有你弟弟，也陪著你……“著，一行清淚無聲滑落，滴在束玄冰涼的臉上，與血汙混成一團。

    “江兒，慶榮！把你兄長好生扶回府！”罷，束元站起身，昂首朝著申裕，道：“回去複你的命，告訴君上，正是因她一意孤行，她的愛將才為國捐軀，你且問她，來不來送我兒最後一程！”

    “你！！”未曾料到束元竟“張狂”至此，言辭中屢屢犯上，申裕氣急，本想抓了束元一並帶走，又恐事情鬧大不好收場，便暫且壓著性子忍了這口氣，眼睜睜看他一家人將束玄遺體搬進府中去，重重關上大門。

    “大哥，我們還得速速回營複命，免得夜長夢多。”手下一句話提醒了申裕，想了想，他躍身上馬，猛抽馬鞭，領著一隊人馬往渡口營地飛馳而去。

    藩軍營帳。

    束玄帶兵離去後不久，宓櫻便在平治陪同下抵達營地。

    “報！東部軍剿殺寇匪一百餘人！”

    “報！西部軍進入霧霞寨並占領糧倉！”

    一時間，前線戰報頻傳，平治見君上似乎並不太關心流寇被剿殺的情況，始終盯著的，是屏風上那幅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