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決

    （二）

    這日，星汐吃過晚飯，去找束江。二人呆在屋，束江一麵翻查藥典，一麵清理著藥材，星汐就趴在睡榻上，半閉著眼，有一搭無一搭跟束江聊著。

    好一會兒，束江聽榻上沒了動靜，抬頭一望，不禁笑了，原來星汐伏在舒服的床榻上，早已沉沉睡去，嘴角還殘留著之前吃點心時掛上的一抹糖漿。

    束江洗洗手走過來，替星汐擦去嘴上的糖漬，見他睡得深沉，擔心他受涼，於是拿了一床薄毯給他蓋上。

    “夜總是看書看得那晚，難怪白也這疲倦啊”束江愛憐地摸了摸星汐軟軟的頭發，又親親孩子的頭頂，正欲起身離開，視線掃過星汐雙手時，陡然凝住。

    束江湊近了頭仔細查看，星汐十個手指頭的指尖都泛起一層淺淺的青烏之色，附著在指甲上，仿佛是從皮膚內滲透出來。

    束江心中一沉，又摸了摸星汐手指，感覺到他指腹略有僵硬，兩個大拇指還像有硬塊似的。他腦子“嗡”地一聲炸響，身上汗毛倒豎，忙將星汐搖醒。

    “我剛剛夢見一大鍋燒肉端上桌了，我正夾起一塊往嘴送呢……怎了嘛，阿江？”星汐揉著惺忪睡眼醒過來，一邊撒嬌大鬧。顯然，他對束江一反常態的行為很有些不滿。

    束江卻不理他，抓起他一隻手晃了晃，著急地問：“你告訴我，這是怎回事？！”

    “哈啊？什呀？”星汐一時沒反應過來，半睜著眼，懶懶地看了看自己被握在束江大掌的胖手，漫不經心敷衍了一句。

    “別開玩笑，星汐。告訴我，你手上的烏青是怎來的？有多長時間了？！”束江喘著粗氣，情緒激動，手用力捏住星汐的指頭，痛得他直咧嘴。

    “啊，這個啊，”星汐這下才算是徹底清醒過來，歪著頭看了看手指，眼珠子滴溜溜轉轉，遂衝束江扮了個鬼臉，“嗨，這個，不就是寫字的時候磨墨，印上的墨水印子嘛——”

    著，星汐用力將手從束江掌心抽出，藏到背後，又朝他吐吐舌頭，聳聳肩，無所謂地笑笑：“可能是最近寫字寫得很多，就……就變這樣啦！好啦阿江，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一定好好洗手，洗得幹幹淨淨了以後，再吃飯團……”

    “你當我是傻子嗎，星汐？？”孩子極力故作輕鬆的樣子，和顧左右而言他的遮掩，更加讓束江怒從心起。他不耐煩地打斷星汐的話，沉下臉色直視他，因為情緒激動，胸口也劇烈起伏。

    星汐見狀，明白是再也欺瞞不過去，張了張嘴，想到若是就這樣如實相告，卻又實在有些心有不甘，再看束江麵色嚇人，於是也猶豫著，不敢再話。二人都沉默，屋內氣氛壓抑，連桌上的燭火，也不知從何時起弱了下去。

    星汐後背死死抵住床頭，垂下眼去，定定看著自己雙手手指，那些淡淡的烏青此刻看來竟十分刺眼，耳邊，束江深重沉緩的呼吸也讓他如坐針氈。

    幾番掙紮後，星汐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他握了握拳頭，看著束江的雙眸，道：“是，阿江，你猜得一點沒錯，我手上這些烏青，確實是中毒所致。”

    這是束江最害怕、也是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句話，現在，卻被星汐如此雲淡風輕地出口來，字字句句，如火雷炸響耳邊，教他背後起了一層寒栗。束江瞳孔猛地一縮，胸口頓時像被一團亂麻橫七豎

    八地堆積著，又沉又堵。

    “星汐，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