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別矯情了，”馬五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土，“俺請你吃飯。”

    “還是龜孫疼恁爺爺，”知爺莫若孫，馬五一句話就治愈了老頭幾噸重的悲傷，隻見馬老三嗖的一聲站起來，腳底下的布鞋像趿拉板似的甩了兩下，一張大餅臉上滿是狂喜，“吃啥（sha四聲）咧。”

    馬五想起醫院辦公室看的片子：“豆腐腦，中意不？”

    “恁，大中午吃啥湯湯水水地，俺們得吃肉。”

    馬五認命地把老頭帶到自己中學附近的羊湯攤上去，還伸出三個手指頭事先聲明三個不許：“不許加肉，不許加下水，不許加血塊。”

    “恁能吃飽？”

    一瞅見老頭的別扭樣，馬五的暴脾氣也上來了：“躺那醫院一多少錢你不知道啊，還吃，這續湯免費，咱爺倆就混個水飽吧。”

    然而人心都是肉長的，看著豁牙的老頭抽嘍著清湯寡水的馬五也是不落忍，咬了咬牙找老板添了個吊爐餅。

    就在老頭用僅剩的牙齒啃餅子的時候，馬五放下手中的碗，用舌頭把嘴唇上的油脂刮進嘴，看向老頭的眼神滿是慎重：“好了馬老三，吧，你跟醫院那個是什關係。”

    那馬老三嘴不張，從牙縫把羊湯吸進去，邊吸邊：“嘶嘶什關係，嘶嘶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唄。”

    “你怎能是他呢，”馬五捂住腦袋，感覺腦瓜仁麵一陣陣地抽疼，“你這吃好喝好的，他躺那跟木乃伊似的。”

    “是啊，”馬老三從碗抬起臉來，滿眼的沉鬱，將碗遞到灶台，“再來一碗。”

    “怕了你了，你到底是個啥呀。”馬五摸出兜的零錢拍在桌上，“全部家當都在這兒了，你不咱爺倆就都撂這兒了。”

    “怎呢，”馬老三摳著牙，“你知道量子物理嗎，你知道靈體分離嗎？”

    隨著馬五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馬老三甩出更多的術語：“怎呢，現在人們的感覺和理解能力，都被牛頓科學局限於三維空間範圍內，然而宇宙之大之廣博絕不是當下的科學界可以窺探的。”

    馬老三捋著胡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繼續解釋道：“當下最前沿的科技，用超級電脈衝技術試驗的超速移動，配合量子物理學的將軟物質轉化為凝聚態物質，使得意識具有流變性，也就是意識是一種可以獨立存在的非物質實體，可以離開腦並以一種獨立的漂浮形式存在，而非一種屬性。”

    馬五幾乎快哭出來，哭喪著臉：“人話。”

    老頭接過店主遞來的滿滿的一碗羊湯，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剛想張嘴被馬五打斷：“點正常人能聽懂的。”

    老頭抓起一把蔥花仔細地撒進碗，隨口：“靈魂離體。”

    馬五真的是欲哭無淚了：“騙人你也得打個草稿吧，你見過哪個靈魂是又吃又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