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晚。

    外麵已經黑了下來，李秦靠在床沿，隻覺得有些無聊。

    其實他也想去的，不過在更早一些的時候，連意走後，他覺得有些悶了，便想起來透透氣，誰知道推開門，陽光耀眼，刺得他腦中一陣眩暈，倒在地上。此後他被路過的錢希馴發現，又搬回了自己房間。三位同門心翼翼地圍著他研究了好一陣，好像李秦已經是一塊布滿裂縫的瓷器一般，一碰就會碎掉。

    他們爭論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發現李秦體內的靈氣運轉並無任何問題，所以倒下，隻是因為餓得狠了。這就好辦得多，廚房也並不遠不遠，幾個人端了些湯來讓李秦吃了。每個人叮囑了幾句，他身體還沒穩定，萬不可輕動雲雲，才各自離開。

    總之近期之內，大概是隻能躺著了。

    老頭曾，人是逐群而居的生物，這是本能。如果老頭自己不是也窩在那墓園窩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在也許這句話還更有服力些。而李秦自己也從沒覺得與人群接觸是多理所應當的事情。他和老頭生活的時候，也基本沒什外人來，他也沒覺得因此有什不便。他在酒肆做下手的時候，每都是低著頭做事，連人臉都看不見。

    聲音倒是能聽見不少。正廳觥籌交錯，高談闊論。後廚鍋碗當，竊竊私語。

    不過他也沒怎詳細聽過。那聲音太繁雜了，像走馬燈一樣，想從麵辨別出某些具體的詞句，幾乎是不可能的，聽得久了，這些人聲也變得和蒼蠅差不多，一般的嗡嗡作響。

    至少李秦自己不覺得這就是所謂“逐群而居”。

    大概這也是他還比較適應白石峰的原因吧。雖然這人少了點，但是比西屏，還是要多了。

    想起白石峰，他又想到連意和之前那件事了。連意得神神秘秘，又是亂流，又是拚命，又是逆風，又是什青玉廢墟。他十個字聽不懂半個字。按實際的數算來，自從那時間發生後，已經過去了十六。

    雖然好像所有人的意思，都是他不知不覺間，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即使過去這久，也沒能驚動重雲殿，看起來的確不是什大事了。

    連意提到過一個地名。青玉廢墟，應該就是指那個奇怪的地方。那老頭曾經，任何勢力組織，暗地都會有些不能為人知道的秘密，一旦不心發掘出來，便有性命之虞。

    不過仔細想來，連意甚至連封劍堂的成員也不是，卻既知道那個地方，又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看起來這地方也沒什秘密可言了。

    倒是連意他昏迷的原因，是體內有靈氣亂流的時候，讓他的心微微期待了一下。這幾個月來，術法的知識倒是學了個遍，卻始終無法共鳴地風眼。究竟術法是個什樣子，靈氣流動是個什樣子，他也沒比三個月前有多出任何了解。

    到底，雖然待在上三堂，但李秦始終還是個凡人。

    若按照那老頭的故事的一貫套路，那些主角們總是會在各種奇遇中獲得一些額外的能力。墜落懸崖總會撿到神功秘籍，被人滅門滅族的時候，總會被奇人高人拯救。危急時刻總會有神妙體悟，一舉反製。路邊撿一根草吃也是靈丹妙藥，能平白助長一甲子功力什的。

    按這個套路算來，那老頭的死，也算是滅門了。

    老頭本來也不知道多久就入土，“門”也隻有個破茅屋，滅起來是寒磣了一點，不過能化成飛灰，也算是有點創意。大難不死，已經是奇遇中的奇遇，難怪能讓他這個鄉下孩子從西屏上到雲中山來。

    可惜奇遇是有，能力卻還是遙遙無期。

    地風眼本來應該是他追求的目標，現在卻變成堵在他麵前的一堵牆。李秦在醒來之後，也想過再次嚐試照著錢希馴當時過的冥想之法共鳴地風眼，也想過要用周大堂主的四印九輪來引導靈氣。結果發現兩者都還是一樣遙不可及。

    看來相比半個月前，是什都沒變化了。

    在這群山世界，通往主角的任何一條路，仍然是堵死的，李秦歎了口氣。

    至於青玉廢墟那個人，雖然不知道是什來曆，和山主有仇怨應該是肯定的。他之前不知道做了什，讓李秦痛苦萬分，又不肯以真麵目示人，的確不像是什善類。他無法直接對付山主，但又能躲過周大堂主的眼睛，在他的眼皮底下將李秦帶走，實力應該在兩者之間了。

    可是這樣大費周章地玩了一輪，對那男人又有什好處呢？他這是給周月升的大禮。可是李秦進入白石峰不過三個月，基本還是個外人，甚至連地風眼都感應不到，能給周大堂主帶來什妨礙呢？李秦從頭至尾隻算見過山主半麵，就算真的引發逆風，對那男人對付山主的計劃，又能帶來什推動？

    他想不明白。

    他想周月升應該有答案，不管是三十年前的事情，或是那個神秘人真正的目的。但聽周大堂主一早便因為本山的事情，被傳喚去重雲殿了。流筌倒是來過一次，但是也並沒什，隻是和他一些按時吃飯的事情。

    這時候他倒是很想周洗玉，若是那個魔頭在，多半就不會無聊的。不過他自己也知道，孩子在這個年歲，根本是不可能閑下來，多半又不知道去哪瘋了。

    他摸了摸牆上的字，又歎了口氣。

    牆上刻著一行字：我還沒有進入群山。

    這行字是橫著寫的，李秦想了想，大概隻有躺著才能留下這樣的字跡。這應該是屬於上一個主人了吧？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筆劃已經有些模糊缺損。

    上一個住在這個地方的人，又是什時候，以什心情留下了這樣的字句呢？李秦不知道。

    “想知道？”忽然有人。

    李秦猛然一驚。這個念頭他隻是在腦中轉了一轉，根本還沒有出口，但那個話的人似乎早已經知道了一樣。他倏然抬起頭，那男人站在他的床前，目光冷漠。

    “你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