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醫術不等於醫術高明，圍觀者雖然都不說了，但心還是不看好唐毅。

    “看兩本醫書，懂了點皮毛就四處招搖，幹我們這行的，這樣的人見多咯。”

    藥店女經理一番話，立刻在暫時平靜的水麵掀起了新波瀾，又有人跟著出聲附和。

    唐毅倒沒在乎，隻是冷眼旁觀劉大夫的處置。有醫德的，自然以患者為重，真要是沒醫德的，他也犯不上在這置氣。

    “他給你診過脈？”劉大夫問道。

    “半個月前把過，小夥子看得很準。”老者如實回答。

    “請坐，我再把一遍脈。”

    出乎圍觀者預料，劉大夫請老者重新坐下，伸出手再次把脈。漸漸，臉上神色凝重起來。

    “張嘴，伸出舌頭。”

    唐毅站在一旁觀瞧，當看到舌頭下靜脈暴露，頓時就明白了。這就是老中醫的經驗，血瘀在舌頭上會有反應的。舌下靜脈怒張，原因除了外傷之外，就是體內淤血。在脈弦的情況，道理同蜘蛛痣一樣，都表明肝髒出了器質性病變。蜘蛛痣其實就是肝髒代謝障礙後，血液中性激素水平增高，導致毛細血管過度擴張。

    眾目之下，劉大夫突然抓起桌上的處方兩把扯碎。猛地站起來，轉身對著唐毅鞠了一躬，徹底超出了眾人意料。

    “這位小友，老夫在這道歉了，剛才態度不好，還請見諒。”

    “這可不敢當，智者一失、愚者一得。”

    唐毅連忙閃開，論脈診他或許比劉大夫高明，但要說整體醫術可就未必了。比如剛才人家問到了大小便，看了舌頭，這些都是經驗常識，不是他這個二愣子能麵麵俱到的。要說到藥物上，恐怕相差就更遠了，能看明白藥方與能開好藥方，水平相差可不止一個層麵。

    “還真讓這小夥子說對了？”有人疑惑道。

    “瓜批，沒看見劉大夫都鞠躬咯。”旁邊立刻有人回應。

    圍觀的人紛紛竊竊私語，藥店經理頓時覺得臉上無光，扭頭進了間屋不出來了。

    劉大夫重新坐下，拿起筆重新書寫處方。化瘀湯的方子，丹參、牡蠣、當歸、炮甲等為主藥，活血祛瘀，通絡散結。這的炮甲是穿山甲的甲片，炮實際上是中藥材加工的一種方法，大略相當於炒。

    這個方子唐毅也能想到，但到了每種藥究竟該下多少量，可就超出他目前的能力。對症下藥需要兩個條件，一是準確把握病情，二是徹底吃透藥方。每種藥的機理、組合在一起的配伍、各種藥量增減、新藥物添加，這些背後是長期積累的底蘊。

    “小夥子，覺得這個方子怎樣？”劉大夫轉頭問道。

    “差不多是最對症的方子，不過病到了這個程度，活血祛瘀恐怕也隻是治表。”唐毅回答。

    一番話在旁觀者中又惹起一陣騷動，得理且饒人，這少年也太狂妄了吧。不過劉大夫倒是麵色平靜，繼續往下問。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治療？”

    “西醫的方法最好理解但也最複雜，肝髒移植。中醫的方法，需要疏通肝部經絡，肝經和經過肝髒的別絡，這樣氣血才能抵達患處，滋養恢複病灶。現在這個方子活血祛瘀，大概相當於道路堵塞，沒徹底解決堵塞的路段，隻是拓展了周邊路段。看起來擁堵緩和了，實際上問題仍然存在。”

    唐毅的比喻很通俗，周圍人都聽明白了，心理上不知不覺開始偏向少年一邊。

    “疏通肝部經絡又該需要怎樣入手？針灸、推拿還是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