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試入眠的失眠者>
我對待時間的態度是恭謙且傲慢的。
先別急著辯駁,別以為這兩種態度不可能被一個人同時用來對待某樣東西。
是可能的。當你跟一個永遠不會遲到但卻習慣在完事後第一個離場的人打過交道,你就知道,這是有可能的——他恭謙又傲慢。
可是這一次,在我跟魯森約定的第一,我似乎要失敗了,我無法準時在零點入夢,我即將要遲到了——我隻剩下傲慢,絲毫不見恭謙。
h,見鬼。我屈起一腿,仰麵躺在床上,半抬起手臂,眼睜睜看著腕表上的時間越過零點。而我還清醒得不得了。
暗色調的花板上星星點點,酷似熒光,但並不是熒光材質,隻是我讓裝潢人員找來的一種熒光替代品。
關了燈的時候,花板很像一片星空。
魯森喜歡星星。我知道。
正如我知道其他一切關於他的細節那樣,我漫不經心地記下這一點,經年累月,這一點又一點瑣碎的東西就漸漸填充了我那過分空曠且相當枯燥的記憶百子櫃。
我記東西的過程雖然沒有規律,但是它們在我的腦海都有分門別類,分屬於不同的櫃格,方便我回憶和使用。
我把與魯森有關的細節全部放在最中央的那麵百子櫃,讓我的所有記憶都圍繞著它運轉。它一塵不染,卻無人問津。
這些年我選擇在黃昏時候回憶魯森,但每一次我都隻是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靜靜看著那麵隻與他有關的記憶百子櫃,隻回溯那些表麵上的畫麵,從來不動手去拉開那些抽屜。
抽屜有什?
我輕輕眨眼,眼前的星空花板消失了一瞬,下一秒又重新出現在我視線。
假如讓我動手去拉開抽屜,我會先拉開哪一個?
我把手指搭在眉骨上,開始認真思考這個被我逃避了多年的問題。
<棄嬰保護艙>
“你覺不覺得那玩意很醜陋?”
很多年前,我背著跟我一樣高的大提琴,路過社會服務中心,停下腳步,指著那個帶有門的保溫箱子,問了這句話。
魯森,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在大提琴音樂班練習,我喜歡步行回去。於是,保姆詹妮姐不得不每來接我下課,你也跟著來了。你總愛做這樣的蠢事,瞎湊一些無聊的熱鬧。
“那是棄嬰保護艙,威文。”詹妮姐告訴我。
“我知道,”我回應了她,轉頭看你,“我問你呢,魯森。”
我對著你重複了一遍我的問題:“你覺得它醜陋嗎?”
我的語氣就像是:我認定了它很醜並且一定要你一同承認這個事實一樣。我一向擅長用語氣表達很多隱藏在話語下的意思。
但是你不懂。魯森,你什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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