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怡最終沒能親手把辭職信交給程喻文,因為程喻文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
所以,她的辭職信是由保鏢轉交的。
鄒怡並不是心甘情願地離開公司,一直到走的時候,她還在公司門口大叫大嚷,引得同一層樓的人都探頭出來看熱鬧。於是程喻文先是請了大廈保安來“請”走鄒怡,然後開了廣播在門口播報:“鄒小姐,你已經不是本公司員工,請不要在本公司門口徘徊。”
如此反複了一天,直到整座國貿大廈上下的人都知道鄒怡是被炒的。
然後,程喻嘉就從美國總部發了個文過來。
文件內容:即日起,溫靖小姐正式擔任XT國際有限公司中國分公司總經理,全麵負責中國區一切事務。
如此。
從此之後,在這個大廈上班的人,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容貌美麗,做事幹練,卻有些趾高氣揚的女人。
……
“不是我不想主動炒鄒怡,但是主動炒一個高層管理,需要通過董事會。你知道那邊正有人巴不得給我添堵呢,我就不勞煩他們了。而自己辭職,則屬於個人行為意願,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程喻文在溫靖的家,一邊看著神領域的聯賽,一邊跟溫靖解釋。
其實他完全不用解釋,溫靖也可以理解,程喻文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地,實際上心底門兒清,從來不做沒用的事。
於是她一邊啃薯片,一邊盯著電視屏幕皺眉。
“紅雨今年表現好差啊,連累了沐沐!”
電視屏幕上,是紅雨戰隊和狂亂戰隊的對陣。
紅雨站隊在個人賽上已經1:3的比分輸掉了,那一分就是沐雨霖拿的。而現在在團體賽上,狂亂戰隊又是穩穩地占著上風。
狂亂戰隊的核心角色是隊長亂世不殺的狂劍士,這種血量越少戰鬥力越強的角色,幾乎如同一把雙刃劍,講求的是險中取勝。如今的亂世不殺正是如此,他渾身籠罩著血色光芒,“血氣喚醒”技能賜予狂劍士極強的戰鬥力。
而他的身邊,則是他的搭檔,重炮手亂世不可為他打掩護。
令人眼花繚亂的槍炮技能,打在屏幕上,像春天的繁花,華麗無比。而在那花叢中,狂劍士舞出來的血影,則帶著致命危機。
一分……兩分……三分……
亂世不殺和亂世不可的雙人組合,像一台巨大的絞肉機,沾者即死。而亂世傳說的比分,則有條不紊地拉高著。
在一片血影和彈雨中,冷不丁地,紅雨戰隊的副隊長周憶——術士“破陣子”瞅到了一個空子,詛咒術打向了亂世不殺。
狂劍士的戰鬥力,是隨著血量的減少而增強的。為了達到個人安全和發揮力量的臨界點,血量控製必須掐得剛剛好。而如今的亂世不殺,正處在那個臨界點上——七分之一的血。
詛咒術可以增加流血幾率,打中了狂劍士,亂世不殺就會性命垂危,而血影戰術,也會因此而破掉!
沐雨霖大概也看出了周憶的意圖,她不失時機地甩出一組熱情飛彈,為周憶打掩護。
“漂亮!沐沐!”不說是現場臂眾,就連播映室的解說員也忍不住大叫,“沐沐在掩護周憶。天啊,她的手速竟然和亂世不可可以一拚,也可以打出這樣華麗的槍法!”
在槍林彈雨中,硝煙悠悠散去,現出麵的兩個黑影。
“天啊!不可!不可在攻擊範圍!”解說員狂吼,“不可為不殺擋了這個詛咒術,如今不可已經是紅血了!”
屏幕,雨霖鈴和亂世不可同時向地上飛槍,用飛槍技巧拉出距離來——這是槍手職業受傷之後自保的習慣性動作。
可是,就在大家以為亂世不可就此退出火線時,雨霖鈴忽然之間向天一指。
一道白光,在九天之上直射落地麵,不偏不倚地,打中仍然停留在半空的亂世不可!
槍炮師大招:衛星射線!
衛星射線威力極強,但卻有很長的準備時間。一般都是在公會混戰用來群滅對手的。在職業聯賽,極其少人用衛星射線——職業選手,哪怕是弱隊的阿貓阿狗都能輕而易舉地躲開這一招,誰腦子進水了才會用它。
而沐雨霖,偏偏能人所不能,剛才趁著掩護周憶的時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對方陣地上放了一個衛星射線。
“她剛才向後飛槍,是在誘敵!讓亂世不可以為她受了傷後撤了,於是自己也後撤。誰知道那個已經在他們身後的衛星射線,才是真正的大招!”
被衛星射線打個正著的亂世不可,血量頓時歸零,化作白光飛向複活點。沐雨霖為紅雨戰隊贏得寶貴的一分。
“沐沐好樣的!”
的確,在紅雨戰隊發揮失常的這場比賽,沐雨霖的表現真是可圈可點了。雖然被隊友阻礙了發揮,但沐雨霖也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
關掉電視,程喻文見溫靖呆呆地,就毫不客氣地環過她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肩窩上。
“你在想什?”
“我在想——飛訊內部,是不是出問題了。”溫靖說,“我總是覺得,從今年的聯賽開始,就處處透著古怪。”
“哦?”程喻文忙著揩油,敷衍地應。
那天經過施工中的新飛訊大廈時的景象,再次浮現溫靖腦海中:空空如也的地盤,沒有工人,也沒有施工的跡象。
倒好像……倒好像荒廢了似的。
飛訊內部,到底發生了什事情?
……
溫靖離開飛訊的時候,幾乎是眾叛親離的狀態,手腳耳朵全都沒有了,也就無從探聽起。
何況,她自己也還有很多事要忙。
忙著收拾鄒怡留下來的爛攤子。
升任中國區總經理,溫靖的辦公地點就來到了國貿大廈。當走進這個布置得大氣而精美的辦公室時,溫靖頗有一種鳥槍換炮的感覺。
原來她也有虛榮,坐在大班桌後,那種運籌帷幄的感覺,真的很好。
難怪鄒怡這樣妒才嫉能,拚命想要維護自己這個位置。
輕飄飄的感覺,溫靖隻享受了五分鍾就把它壓了回去,她叫來了梁敬言。
梁敬言也知道,溫靖一升上來,自己在XT鐵定呆不下去了。走進來的時候,就帶了一些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不會辭職的,所以,就算你要辭退我,也必須按照公司合同來。”梁敬言早就做好準備,一上來就將軍,“按照規定,合同期限未滿,公司辭退我,要支付半年的工資。”
他堆起笑容,眼角的魚尾紋透著狡猾。
“那說,你是一定不會主動辭職了?”
梁敬言眼神閃爍,躲閃著溫靖的直視。
“那,也好。不過大衛,我想說,如果你主動請辭,我會為你提供一封推薦信,畢竟你已經做了十多年的銷售,是一個非常有經驗的老人。拿著我的推薦信,你可以到別的同等級的公司,當一名培訓主管或者公關主管都可以。”溫靖笑了笑,若無其事道,“但是現在你已經拒絕了我,那我就要以公司的名義來辭退你了。至於賠償金——那是一分錢都沒有的。”
梁敬言頓時臉色鐵青,跳起來嚷嚷:“憑什?你這是要逼走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公司規定嗎?”
“你也知道規定,對吧,大衛。”溫靖心平氣和地把麵前的文件夾往前一推,“那請你解釋一下,這些假發票是怎回事。大衛,這個世界上聰明人不止你一個,如果自作聰明,那就太可笑了。”
梁敬言頓時成了泄氣了的皮球,癱軟在座位上。
這才真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公司是因為你違反規定,欺上瞞下,情節惡劣才炒你。”溫靖把早就準備好的大信封遞了出去,程喻文的麵孔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溫靖嘴角彎彎,“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請你離開公司。”
處理完梁敬言,範文清進來了。
他是主動敲門進來的。
“靖姐,我……”範文清在溫靖麵前坐下來,**卻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挪來挪去,好像那張真皮軟椅頭藏著針似的,“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小範。”
比起範文清的忸怩,溫靖要落落大方得多。她當然知道範文清找自己的目的,當初不顧華南區的艱難處境,投奔梁敬言的是他,如今梁敬言倒了,自己又想要回來。再厚臉皮的人都會臉紅三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何況當時我的情況那壞,隨時可能會走人。誰會想到一個月之後,我會坐進這個辦公室麵來?”
溫靖的聲調不高,款款而來,卻像一口一口釘子,深深嵌入範文清心。他更加坐立不安,漲紅了臉說:“靖姐,真是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不講義氣,拋下你……可是,我的心其實一直惦記著你的!那條短信,你還記得那條短信嗎?”
範文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翻起眼皮,雙眼也有了神采,熠熠發光地盯著溫靖。
“短信?”溫靖略一沉吟,就想起來了。啟發第一次審標結果出來之前,她收到的那條神秘短信!
也是那條短信,令她心中有了防範,派出了何雨澤,查到了安逸辰暗箱操作的證據,扭轉了整個項目。
如今安逸辰也和邢總黃總李總一起在經濟犯罪調查科吃著牢飯,不能不說,這條短信占了很大功勞。
範文清盯著溫靖的臉,想要從中讀取到什信息。他很快失望了,因為溫靖那清麗的臉龐,沒有起哪怕一絲一毫的波瀾。範文清忍不住,一字一句地念出來:“啟發項目有變!”
果然是他發過來的。
“是你發給我的這條短信?”溫靖彎彎眼角,淡淡地問。
範文清邀功一樣,點頭點成雞啄米:“是的!我聽到了大衛和鄒怡的通電話,說要搶你的單子,我擔心你,所以就在馬路邊買了張新電話卡,用那個號碼發了信息給你!我是在提醒你,讓你注意不要給人搶了單子啊!”
原來,那條短信是這個意思!溫靖不由得啞然失笑,她偏偏還理解錯了,以為是啟發那邊出了問題,讓何雨澤歪打正著地抓出了一大串的貪官,順帶讓何市長今年的政績也寫上輝煌一筆。
原來,它的真正意思,是提醒自己,禍起肅牆!
範文清見溫靖表情有了鬆動,又趁機表白道:“靖姐,那時候你也說,我的單子都在東莞。我不能丟下單子……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開拓了新的客戶,我一定會在你手下好好做事的。”
“小範。”溫靖笑夠了之後,又收斂了笑容,她那澄澈的眼底,閃著盈盈波光,攏煙罩霧地,叫人看不清楚,“你有沒有聽過男女之間的一句話,叫做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範文清的笑臉僵硬了。
“擺在職場上,其實也通用的。既然你可以在梁敬言這,惦記著我。那日後當然也可以在我這,惦記著別家,有可能是威爾,有可能是惠康——”
“靖姐,溫小姐,溫總,不,我不……”範文清想要解釋,可當他對上溫靖那冰冷雙眸時,就全然失去了往日的能言善道,結結巴巴地說不上話來。
“我的團隊,不需要一個牆頭草。我會按照正常的程序來辭退你,給你一個月的交接期,此外根據你的資曆,還可以另外補給你三個月的工資——底薪。也會根據慣例,提供你一封推薦信。”溫靖說罷,開始低頭翻閱文件,“那,就這樣吧。”
話已至此,範文清知道,溫靖心意已決,自己說什都沒用了。
他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溫靖的辦公室。
他和梁敬言不一樣,梁敬言是老資格的銷售,底薪很高。而範文清,入職不過兩年,職位還是最基層的銷售顧問,收入大頭在提成上麵,底薪微薄得連房租都不夠交。
盡避如此,溫靖覺得自己已經夠仁慈了。
起碼比程喻文處置鄒怡來得仁慈得多。
就連程喻文自己也是這樣說,他摸著溫靖那柔滑得綢緞一樣的千縷青絲,歎氣:“你這心軟,怎去跟亞太區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他們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哪有你這樣埋汰自己手下的啊。他們吃人不吐骨頭,那你還讓他們為你做事?”
“所以有時候,要比他們更狠啊。”程喻文的手一路向下滑——隻要不想二人之間這種尷尬關係,溫靖已經完全適應了他的揩油行為,反正離鄧老先生給他劃定的禁欲期結束還有一個月時間呢,“越往高層走,你會發現,大家比的,就是誰更會在鋼絲上跳舞。”
他今天說的話,都很深奧。
“程喻文,你有什話直接說吧。”
程喻文於是坐直了身子來,一字一句地說:“亞太區的總監希爾,想要過來看你。”
溫靖頓住。
“我的身份,不方便在他麵前拋頭露麵。而希爾是個出了名狡猾的老狐狸,你要小心應付——不過,你現在有啟發的單子在手上,有了業績腰杆子就硬,他不會怎你的。隻要接待好了,大體上過得去,那就是了。”
從程喻文的態度來看,溫靖猜測,這個希爾應該是程義偉那邊的人。
難怪他要對著自己打邊鼓,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把程喻文也給扯進去了啊。
不過越有挑戰,溫靖越開心。她興奮地舔舔嘴唇,說:“誰怕誰啊。我也不是吃素的,他愛來就來唄。至於你——既然你不方便拋頭露麵,那就在家,乖乖的喝中藥,養病!”
除了禁欲之外,鄧老先生給程喻文列的注意事項包括不能操勞,不能思慮,作息規律等等十多條。程喻文這段時間可沒少想東想西。
溫靖想著工作的事,她舔嘴唇的動作可徹底撩撥起程喻文的邪火,他順勢攬上了溫靖盈盈一握的腰肢,溫熱的唇就湊上她柔膩的頸脖:“你知不知道你舔嘴唇的動作很勾人?”
說罷,他就不由分說地吻住了溫靖……
一般情況下,程喻文都是一個溫和有禮的人。
這隻是一般情況下。
很顯然,當他和溫靖這樣肌膚接觸的時候,並不算一般情況。
所以每每這個時候,程喻文就帶了一些霸道,一些蠻橫,甚至還有一些無賴。他的動作充滿了侵略性,綿長而充滿窒息感,讓溫靖喘不過氣來。
深深長吻,抵死纏綿,不知時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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