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蕤臉上換上了那種也不知學了多久麵不改色，不著一點痕跡的樣子，不急不慌地坐下，捧起茶頗優雅地輕啜了一口茶，才威嚴厲聲斥道：“大膽，你一個奴婢，竟敢對大梁的公主吆五喝六！是不想活了？”

    我怒極反樂：“說的好！那民女到要問問公主殿下了，為何要讓人殺民女？民女何罪之有？若隻是因我求你幫我，你大可拒絕了之，何必要對我下殺手！以為頂個‘皇家’的頭銜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我聲音一下拔高了許多，是越說越難過，越說越激動，“你是我最信任的姐妹，近一步是……我的家人！”

    我強忍聲音的顫抖：“你知道我在柔然受了多少苦難？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這些我都不懼，因為有你們這些親人召喚著我回去，我隻知道隻要有你們這些親人盼著念著想著，我相信再難我也能逃回去。見你之前，我一直心存忐忑，昌雅公主不識我，會不會幫我這介草民？我做夢沒想到，和親的是你，這無疑是黑暗中給了我最明媚陽光般的希望，我把這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而你呢？把我拉上懸崖的同時再次重重地推下，這種打擊你知道讓我有多傷心嗎？什事情讓你變得對我如此絕情？

    我曾聽說身為帝王之家的人都冷絕無親情，我還不信，原來真的如此，你剛剛成為公主，轉臉就變得冷漠無情。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哥哥嗎？對得起你們慕容家嗎？對得起我們兩家的關係嗎？”

    我說完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麵，渾身抖得厲害，緊握的雙拳，指甲深深地紮入我的肉中，刺痛了我的心。

    慕容蕤就那樣平靜地聽著我說，看我說完，她才一臉平靜地放下茶甌，站起身冷笑兩聲，那可愛的梨渦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可人，卻愈發讓我心痛，她肅麵厲聲說道：“本宮現在是大梁的昌雅公主，所做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你不死，我這個公主的身份就不穩，命就會不保，你不死，我們慕容家就會有危險，你不死，哥哥就會處於不保之地，你說，你還能活著嗎？”

    她步步緊逼，我愕然一步步後退：“你一個大家閨秀在柔然這久，就算白玉也已蒙塵，自身清白早已讓人生疑，就算哥哥答應，我慕容家也不會娶你這樣一個身子不清不白的女子。”

    我後退著，強強扶住一旁的屏風，腦中一片空白，慕容蕤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最怕什，什就來，話已至此，我若再強求，那並非我文夕月的骨氣！

    我抽出懷中的“龍鱗”，一步步向慕容蕤逼過去。

    “你……要做什？”慕容蕤色厲內荏地說道，可她的顫音暴露了她內心的害怕，她向後退著。

    我冷笑一聲，近前一步，手持“龍鱗”快速衝著那矮桌的一角，用力一揮，“龍鱗”極鋒利的刀刃讓桌角毫不費力地落地，漠然冷出聲：“從此你我形同此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見陌路！”

    我說完看都未看一眼慕容蕤，轉身向外大步行去。

    門外，不遠之處伊力亞正跟那位虯髯將軍不知說什，見我出來，虯髯將軍向我走過來，我向他微頷首，擦肩而過時，我嗓中低低出聲問道：“秦將軍，慕容將軍可安好？”

    胡子將軍腳下一頓，回轉身向我大聲說道，“姑娘慢走，回去替公主謝謝俟力發大人，願大人一切安好，以後公主還仰仗俟力發大人在柔然一切安好呢！”他最後安好兩字語氣說的加重。

    “哭了？”上馬向回走時，伊力亞湊近我低聲問道。

    我沒說話，把臉轉向一旁。

    他在旁冷聲斥道，“沒用，給你‘龍鱗’不是用來吃烤羊肉！”

    “我下不了手，總感覺她不是這樣狠毒的人，她……也是被逼的。”我沒骨氣吸一下鼻子，垂眸默默說道。

    “蠢，對待仇人就要絕了後患，你今日留情，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若此時殺了她，我能逃走嗎？”我沒好氣地衝他嚷道，“還會給你帶來麻煩！”

    “你給我的麻煩還少？”他冷嗤，“沒看到那位將軍在我的製服範圍嗎，一旦你得手，這位將軍立刻身首異處，外麵這點侍衛不消片刻就讓他們全部斃命！”他板著臉說道。

    “大人是在教我報仇的方法？”本就心中難受，他這樣說，激起我的惱怒，“我能有今日，大人難道忘了是誰造成的？”我強忍眼中再次蓄滿的淚水，恨聲說道。

    他眼眸寒似冰刀射向我，盯了我好會兒，才罵道：“蠢不可及！”說完狠抽馬一鞭，丟下我向前跑去。

    ……

    初五剛過，兀利可汗下令，讓伊力亞去攻打突厥，“不過完正月就讓大人出征，這……”我隻給他斟滿茶，沒再向下說，怕他又認為我挑事。

    伊力亞輕啜著茶，片刻才緩聲道：“怕是他等不了，要對我動手了。”停了一下，他放下茶甌看著我，“你隨我一道去，就怕他們會以你來為由頭挑起事端。”

    “我？”我微哂，“大人覺得一個奴仆夠格？”

    “為了成事，一頭羊都夠格。”

    我氣結，向他翻個白眼。

    “說不定你那位‘手帕交’暗中已經讓人尋找你呢，你留下來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