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蕤，這個名字在我十幾年的記憶是熟稔親密無間的一個字眼，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如今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透著無比悲涼。

    那個曾經在我眼中麗質天然，豔如桃李的可愛女子，此時在我眼中，儼然已是昨日黃花，陌生的讓我不願看她一眼，我強迫自己麵對，她已無情，我何必存義。

    她坐在兀利可汗的旁側，用極其疑惑的眼神看著我，當然她若是我熟悉的眼神看我，那就不是她了，也定是認出了我，我知道她此時是在確定這個“阿吉”到底是不是我文夕月。讓我為她獻舞隻不過是她為自己的猜測確定一下罷了，當然這中間還有兀利等人的猜忌。

    我心中存了擔憂，但願今晚能一切順利，如今伊力亞不在王庭，誰說要我的命是輕而易舉，我無力抗衡，

    我一身黑衣翩然而至，是黑紗蒙麵，隻露出眼睛，不知道定會以為我是去行刺殺而不是去跳舞。

    我看看大廳中的人，是深吸一口氣，隨著胡鼓的鼓點是翩然起舞，在中原教我跳舞的師傅是少梁城中“清韻坊”中六大知名藝人之一的舞師——鴻娘。

    “清韻坊”是六位奇女子合辦，六位女子是各懷絕技，以琴、簫、笛、舞、歌、譜曲之名響徹少梁城的各大風月藝館和達官貴人的宴間，一提起這幾位藝師，聽過或看過她們表演的都會豎起大拇指。

    達官貴人們的各種宴會場中如能請到她們中的一位，就會有了茶餘飯後向他人耀的資本。

    這六人自持藝冠絕天下，在收徒方麵端得清高苛刻，沒有什慧根之人，無論你是多大權勢她們也不會屈尊將就收下，哪怕你是街頭乞兒，隻有入了這六人的法眼，也會收在門下。

    父親能請得動鴻娘教我，實屬她常年跳舞，腳踝曾受過傷久治也未能全愈緣故。

    傷痛困擾她曾以為再也不能跳舞，一些貴人們相邀的重要的場合也隻能讓自己唯一的徒弟代她去，父親知曉她的情況後，把自家收藏的南疆藥方給了她。

    她連服帶抹半年多的時間下來，她的腳踝的傷基本全愈又可以跳舞，為表感謝，答應了父親的請求教授當時剛滿十一歲的我跳舞。

    我雖生性好動，對什看似都無長性，可有一處優點，用父親的話說就是一點即通，悟性極高。

    跟鴻娘跳舞也是如此，剛開始我跳的有模有樣的，完全發揮出了我一點即通這優點，讓鴻娘不住點頭，卻從不誇讚我。

    隻是跳著跳著我就不安分了，自編自舞把西域舞蹈和中原舞蹈結合在一起，是柔中帶颯頗具風情，風情中似乎讓人感覺到了中原女子的柔美，又領略到西域女子的熱烈奔放，我還給這舞蹈起了個名字，“幽蘭舞”。

    開始時鴻娘對我不按她教的跳頗無奈，等看完我自編自跳的“幽蘭舞”後，終於忍不住說了句：“難得悟性之高，此女可教也！”

    已經許久不跳這舞了，沒想到再跳是為了保命，我借著舞步轉動之際，不時看向上位坐著的人，當中之人當然是兀利，他的左首是賽罕大可敦，右首原來坐的都是孟和少可敦，現在坐的是慕容蕤，孟和一臉的不高興坐在慕容蕤的下首，可見慕容蕤還真是得兀利的歡心。

    再下麵有其她幾位少可敦，查拉和狄倫坐在外首。

    我察覺慕容蕤看我目光有了疑色，她微蹙了眉，怕是不敢肯定是我，必竟我現在是黑黑的麵皮，細眉細眼，其貌不算揚的高昌少年，

    更主要的是我身材比原來高出了兩寸多，為了防止別人看出來，伊力亞讓人給我特做了比我腳大出一大截的靴子，吉達為我在麵墊上了厚厚的墊子，這樣我穿上後，身高一下子高出許多，都趕上和布赫一般高了，怕是這點就讓兀利和查拉不能確定是我，更讓慕容蕤蹙眉不能確定的因素。

    一舞完畢，兀利點頭：“果然不錯，難怪我的王弟喜歡。”他說著轉頭問慕容蕤，“公主覺得和中原舞蹈相比有何不同？”

    慕容蕤柔媚地一笑，微頷首說道：“編舞之人很聰明，把中原的舞蹈和西域的舞蹈揉在了一起跳，給人耳目一新之感。”她說著目光不可捉摸地看著我。

    “公主是如何看出？”說話的是賽罕大可敦。

    慕容蕤複笑道：“昌雅在宮中也學過舞，所教之人是我們大梁有名的舞師，名喚鴻娘，她曾教我跳過此類舞。”

    “依公主這樣說，這舞應該是來自中原？”兀利問道。

    “十有八九！”慕容蕤答道。

    兀利還沒說話就聽她一旁的孟和少可敦冷嘲道：“大梁什都是好的，我們柔然就沒有好的地方？哼，這明明就是西域舞蹈，照你這說大梁宮中也有胡鼓了，那更說明這舞蹈出自西域！”

    慕容蕤不惱也不急，是不動聲色麵帶笑容，讓我著實佩服，這一年多不見，她究竟經曆了一個怎樣的蛻變過程，讓我陌生的都懷疑的自己的眼睛，就聽她緩聲說道，“大梁也好，西域也罷，都有優劣之處，像我們大梁的絲綢和茶葉西域就沒有，而西域的寶馬和毛皮我們大梁就沒有，柔然和大梁是友好聯邦隻有相互幫助，共同對外，定能萬幫天下！天下大同！”

    我差點為慕容蕤這番話拍掌叫好，真是精彩至極，誰會懷疑她不是真公主？退一步就算我揭穿她的身份，除了伊力亞，他人會不會相信？我沒有答案。

    不過有一點無可厚菲，慕容蕤這假和親公主扮得是相當的成功，她簡直就是為皇家所生。

    隻是一想到我們已經形同陌路，我說的做得再如何的絕決，再如何自欺欺人，我卻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一看到她，我心那悶悶的感覺就會加劇，心空落落的，眼睛直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