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所認識的巴金、周揚和冰心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讀書文摘(2014年2期) 本章:正文 我所認識的巴金、周揚和冰心

    我所認識的巴金、周揚和冰心

    人物·真名士自風流

    作者:周斌

    “文革”前,中日兩國作家交流就已相當頻繁,而中國作家協會外國文學委員會又一直沒有配備日文幹部,加上我本人喜好文學,非常向往與作家們接觸、交往,所以每逢日本作家來訪,作協外委會負責人林紹綱同誌都會首先與外交部聯係,指名借我去當翻譯。隻有我另有任務,實在難於分身時,他們才會改請別人。“文革”後相當長一段時間,情況依然如此。除接待來訪者外,還增加了好幾次陪同中國作家往訪日本的任務。

    因此,在先後近二十年,我有機會通過做翻譯,見到、認識郭沫若、茅盾、巴金、周揚、夏衍、老舍、冰心、曹禺、張光年、嚴文井、劉白羽、趙樹理、楊朔、李季、馮牧、歐陽山、楊沫、陳白塵、梁斌、姚雪垠、杜宣、瑪拉沁夫、柯岩等中國最知名的作家、詩人、劇作家和評論家。從年齡上講,他們全是我的長輩。從文化、知識、寫作上講,他們更是我的老師,其中好幾位更是我十分崇敬的偶像。他們都給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限於篇幅,這隻能記述少數幾位和幾個真實的故事。

    幫巴老“圓謊”

    先說巴金。我上中學時就讀過他的《家》、《春》、《秋》等長篇小說,所以非常喜歡他。解放後,他一直住在上海市內一幢租用的舊別墅,長期兼任上海市作協主席。當時,幾乎每位來華訪問的日本文藝界朋友,都會去上海呆上幾天,而上海又幾乎全由他負責出麵接待。他還多次把一些作家接到自己家晤談。所以,我見他的機會特別多。

    巴老給我最突出的印象,是他特別謙虛、親切、和藹、友善,沒有一點大作家的架子。對日本朋友,也是熱情相待,以心換心,有時連句必要的善意謊話都說不圓。

    一次,巴老在徐家匯宴請幾位年齡與他相仿的日本老作家,見到其中一位因為過於興奮,多喝了幾杯,有些醉狀,巴老擔心可能出事,便堅持要親自護送客人回和平飯店。沒多久,酒醉者就清醒了,完全恢複了正常。於是大家又坐在一起,歡談了好一陣子。不知不覺已過了十一點,我提醒他時間不早啦,該回家休息了。

    巴老起身告辭時,誰知幾位客人都說,今晚你請我們吃美味的上海菜,又親自護送我們回飯店,中國人崇尚禮尚往來,這回該輪到我們送你去底樓乘車回家休息了。

    可能巴老覺得夜色已濃,為了不麻煩已經勞累了一天的幾位朋友再乘電梯上下,便隨口說了一句謊話:“各位不必送啦,今天晚上我也不回家了。我早已在六樓預定了一間客房,請各位到此留步。明天早晨我們再見。”

    “那太好啦,這是八樓。我們就送你去六樓吧。”客人們高興地表示。

    這下可把巴老難住了,因為他根本沒有預定過房間呀。現在客人要送他去房間,自己該怎辦呢。見他這副尷尬萬分、不知所措的樣子,我突然計上心來,立即找來八樓服務員,三言兩語說明情況,請他立即給六樓服務員打電話,迅速安排一間甲級套房,供巴老使用幾分鍾。服務員們都認識巴老,不到一分鍾,就把事辦妥了。巴老很滿意,客人們也完全沒有覺察出來。事後巴老還笑著問我,小周呀,你在北京外交部工作,如何隨機應變,變被動為主動,大概也是一門必修課吧。

    一個“插曲”

    一次,巴老和周揚同一天、乘同一架民航班機去日本。巴老是為了出席國際筆會東京會議,周老是應日中文化交流協會邀請,進行友好訪問。機場貴賓室的歡迎會和當晚日方舉行的招待會上,多位日本著名作家到場,氣氛非常熱烈。事前商量由誰代表中方致答辭時,兩位老人你推我讓,定不下來。周老說你比我長幾歲,作品多,在日本知名度高,現在又擔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理應由你代表。巴老說,解放後你一直是我的領導,寫的評論多、質量高,早年又在日本留過學,“文革”中受的苦難比我深,理應由你代表。見兩位中國文藝界的大師互相謙讓,爭執不下,日方接待單位笑著表示,那太好啦。歡迎兩位都講,而且一定要暢所欲言,不限時間。

    現在我已經記不清兩位講話的具體內容了,隻記得他們都十分激動,是含著淚水講的。台下的一百餘人,不少也是含著淚水聽的。講話時全場鴉雀無聲,講完後掌聲雷動。

    這我想講一個當時令自己頗感意外、又十分氣惱的插曲。就是訪日回京後不久,兩個自稱在宣傳文藝部門任職的中年人來外交部,一本正經地向我了解情況,說根據他們聽到的反映,巴金、周揚在訪日期間,曾麵向一百多個日本人,含淚訴說近些年他們各自在國內受到的種種不公正待遇,明顯流露出對黨和國家的怨恨情緒,造成了很壞的國際影響……希望我能認真回憶—下兩位老人當天的講話內容。

    “文革”初期,我也幾次碰到過類似的情況。那時來找我的,全是相關部門造反派掌控的“專案組”人員,目的就是要求我這個最有發言權的翻譯,盡量多提供一些“有力的子彈”和“有價值的證據”,用來幫助他們批判、打倒那個至今仍“死不認罪的走資派”。

    想不到“文革”剛過幾年,竟又有人“重操舊業”了。我非常嚴肅地對來訪者說,你們聽到的那些“反映”,完全是無事生非,一派胡言,不值一駁,因此自己隻能“無可奉告”。如你們覺得事關重大,硬要查個水落石出,應該直接向兩位老人核實,也可以向我國駐日使館和新華社東京分社詢問。那天共有五六位中國同誌來到會場。這,我隻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就是當胡耀邦同誌知悉周揚這次是帶病出訪後,迅即通知衛生部指派一名有經驗的醫生隨行,精心保護周揚同誌的健康不出問題。而根據內部有關規定,隻有中央少數幾位領導同誌出訪,才能享受這種待遇。

    聽我說完後,自覺沒趣的那兩個來訪者,就灰溜溜地回去了並再三解釋,他們找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對兩位老人、對我都沒有任何惡意。

    東京“交心”

    在東京停留期間,兩位老人有過一次促膝長談。涉及內容敏感、重要,我至今曆曆在目。巴老說,常言道曆史是最好的教科書,“文革”一結束,特別是小平同誌重新主政後,自己曾在幾個不同場合,有時作口頭發言,有時寫書麵報告,多次向中央提建議,希望能在北京籌建一個全國性的“文化大革命博物館”,也可稱“十年文革紀念館”,把“文革”始末、過程、它給國家各方麵帶來的深重災難,把全國人民反對林彪集團和“四人幫”的英勇鬥爭,以及應該怎樣從中汲取經驗教訓等,用大量實物、文字、統計和圖片展示出來,使其成為全國人民的一個大課堂,以教育和警示從普通百姓到最高領導的每一個中國人。

    巴老說,他為人一輩子謹言慎行,這次也是經過無數日日夜夜的深思熟慮,真正從國家和人民長遠利益著想,才提出這個建議的。然而始終得不到上麵的肯定答複。為此,他感到迷惑不解,十分苦惱,不知道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究竟錯在哪,中央為什不采納他這個合理化建議?

    周老表示,在北京他早就聽說過這件事。起初自己也覺得巴老這個建議很受啟發,很有創意,很有道理,很有必要。但後來仔細一想,特別在與小平同誌麵談後,開始認識到這件事的方方麵麵,前因後果,都必須考慮周全,慎重對待。周老說,十年時間並不算長,但中國發生的這場空前浩劫,涉及麵極廣,各種深層次的矛盾,異常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目前根本不具備深刻、全麵總結這場空前浩劫的主、客觀條件。

    對待“文革”這件事,隻能采取小平同誌提出的“宜粗不宜細”這個唯一正確的方針。要求大家能在一些基本原則問題上,分清大是大非,統一認識,統一思想,就可以了。否則,影響大局穩定,影響集中精力搞現代化建設,甚至被國內外一些敵對勢力所利用,造成不可收拾的嚴重局麵。而這些都不是你、我這些老頭兒願意看到的。

    周老表示,你在這個年紀,還念念不忘國家大事和人民利益,令人敬佩,值得我們大家好好學習。對周老的這一大段話,巴老隻風趣地回了一句話:前幾天我就說解放後你一直是我的領導。通過這次推心置腹的交談,證明今後你依然是我的領導。以後有機會去北京,我還會再次登門求教。

    周老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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