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失敗的植發手術

    百味人生

    作者：菲利克斯·胡特

    在距離我的婚禮還有半年之際，整形醫生布魯斯·萊特從我的後腦勺上切下拇指寬的一條皮膚，手術刀在我的頭骨上緩慢遊走，從一隻耳朵到另一隻耳朵，發出刀子刮去石頭上的苔蘚一般的聲音，而我什都感覺不到。護士們在我的身邊忙忙碌碌，我喝著可樂，欣賞著平板電視上播放的美國劇情片《賭城風情畫》。這部影片是我在手術前挑選出來的，主演是約翰尼·德普。如果一切順利，我後腦勺上的這條皮膚會被分成很多的小移植片，我的頭上很快就會長出新頭發。2014年8月16日是我的結婚日，我的未婚妻比我小7歲，我想發量飽滿地說“我願意”。

    植發的願望

    就在不久前，我還在嘲笑整形手術，絲毫不擔心會因此產生笑紋。我今年35歲，變老的事實有時讓人難以接受，就像一隻懶惰的胖烏鴉停留在我的肩膀上，驅之不去。曾經，我為自己健碩的身材感到自豪，如今我卻重複著肥胖、低碳飲食、肥胖的惡性循環。

    我也不甚清楚，懷疑何時開始取代樂觀，我的烏鴉第一次在我身上歇腳，但是我注意到了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我開始脫發，尤其是在它們作為年輕和能量標誌的地方（頭部），而在我根本不需要的地方（背部、肩膀），新毛發卻蓬勃生長。

    我不確定一個人是否真的需要奔馳車和托斯卡納意式風格的別墅，才能證明自己的人生有多成功，但是鏡中我的形象——明顯沒有頭發的額角——肯定不會為我贏得什加分。2013年，我決定不再向上帝或荷爾蒙，或是造成這種生物學上不平等的隨便誰屈服。我想要新頭發，完整的頭發，想讓它們快快生長，想紮起一個馬尾辮，不是為了趕潮流，而隻是因為我的頭發可以紮得起來。

    我在網上找到一種名叫Propecia的藥劑，據說可以防脫發，但是很昂貴，而且有副作用——勃起障礙。隨後，我在土耳其發現了買一送一的實惠：海邊度假，包含頭發移植服務——聽起來太不靠譜了。終於，我在報紙上讀到，多特蒙德足球俱樂部教練尤爾根·克洛普也做了頭發移植手術，手術後不僅擁有了自然、足量的頭發，而且在我看來一下子變得幹練了不少。在報道中，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布魯斯·萊特。

    約定手術

    這位整形醫生在我居住的慕尼黑小有名氣，是因為他喜歡在他龐大無比的公寓中舉辦派對，女人們跳舞、擺姿勢，無一例外踩著高跟鞋，身體的某個部位動過刀子。據說20世紀90年代的世界足球先生洛塔爾·馬特烏斯就在這些派對上找到了好幾位夫人。有幾個熟人和我說過，布魯斯·萊特雖然虛榮心極強，但仍然是個出色的外科醫生。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萊特的日程表排得很滿，要在杜塞爾多夫做手術，要在參加國際會議，或是在西班牙伊比沙島上度假。我等待著。

    2013年秋，距婚禮還有11個月時，我在萊特的慕尼黑公寓見到了他。我很快注意到，接受手術的決定引我步入了一個非常奇妙的宇宙：在這棟3層公寓中，電視上覆蓋著蛇皮，床上擺著等身高的毛絨老虎。萊特說他患有阿斯伯格綜合征，沒有同情的能力，是一個純理性的人。隨後他說出為我做的診療計劃：在我的頭發還算繁密的後腦勺，他會取出部分帶狀皮膚組織，從中獲得移植片，移植到我謝頂的部分。

    每個移植片含有1-3根頭發，為了填滿我頭上的無發部分，需要約2000移植片，半年後就可看到成果。萊特是個很好的銷售，他很快就打消了我的疑慮。這可能是因為，他似乎對所有問題都有個合理的答案，這讓我安心，或是因為我已經對使時間倒轉的願望著了迷，丟棄了所有理智和猜疑。

    疼痛？肯定，會延續幾天，但不會很厲害。後腦勺上的傷疤？不久就看不見了。風險、長遠影響？幾乎沒有。成功率？約100%。價格？1000歐元基本費用，再加上每個移植片3.5歐元，但是別緊張，這8000歐元可以分期付款。手術日期？2014年2月16日。

    手術前的那周，我很是興奮不安，同時卻告訴自己，我隻是去看個牙醫定期門診。我向我的朋友們說起這個方案。最初我還覺得在運動時或是酒吧中談起移植片和發際線很奇怪，擔心我的朋友們會嘲笑我，然而他們沒有，相反無一例外地表示理解，詢問我詳情，有幾個人甚至自己也想著接受整形手術。但也許我並不應該為此感到吃驚，畢竟借助整形手術完善身體早已為社會大眾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