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愛與責任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假裝看風景 本章:13. 愛與責任

    早上,我從一個破舊的房間醒來,屋內常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整個房間聞起來有種餿毛巾的味道。房子的下水管也有問題,每當我醒來的時候,總能聽到水管的聲音。

    我從床上坐起來,又看了眼鏡子的自己,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材,四方臉,微微胡茬。可能由於長時間在外幹活,皮膚顯得很粗糙,鬢角的頭發也略微禿進去一些。他看起來像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但不可否認的是,卻有著一雙善良溫和的眼睛。

    關於他的身份,這個並不難猜。在我變成他的那下午,在客廳的一處角落,我看到有頂黃色的安全帽,上麵沾滿了泥漬。安全帽的旁邊,還有一件同樣顏色的工服,同樣也滿是泥漬,再聯想到“我”粗糙的雙手,所以我猜測他應該是個在外幹活的工人。

    我歎了口氣,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再怎看,我也改變不了現在的樣子。我不再看自己,隻是希望,再過一會兒,我去火車站見蒂塔時,不會讓她感到討厭,至少不會反感就好。

    我打開衣櫃,淩亂的衣服堆在一起,我隨意試穿了幾件,最後選了件淺灰色的恤,這樣看起來更年輕一些。帥氣是不想了,我已經和它完全搭不上邊了……

    一個瘦瘦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男孩走進我的房間。他叫丹格,是個男孩,其實也不是別人,他是“我”的兒子,我這個身體的孩子。隻是由於我變成這個男人的時間還很短,一時還無法完全接受。來也真是滑稽,幾年前我還是一個光棍兒,現在可好,不僅老婆有了,孩子也一塊有了,而且還是個八歲的男孩……

    丹格手拿著一個蘋果,他咬了一口。

    “爸爸,你吃嗎?”

    我搖了搖頭。

    “爸爸,我們什時候去看媽媽?”

    “下午,我要先去火車站。”

    “你昨不是,今早上去嗎?”

    “你要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這是什意思?”丹格問。

    “就是一個事情總在變化,你永遠不能確定它。”

    丹格斜著眼睛看了下花板,想了一會兒後,像是明白了。

    “那可以帶我一塊兒去嗎?我不想留在家。”

    丹格看著我,眼睛滿是哀求的神色,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親愛的,老實,我並不想帶丹格去見蒂塔。原因有兩個:一是我不想讓蒂塔見到他,二是丹格也許會告訴他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妻子,產生沒必要的麻煩。可是我又想到,如果不帶上他的話,我既又不能將他一直留在家,也沒什朋友可以托付,所以想來想去之後,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不能告訴媽媽,好嗎?”

    丹格猶豫了下。

    “可以給我買塊巧克力嗎?”

    “可以。”

    “要大塊的。”

    “沒問題。”

    這個家夥兒,居然還勒索我,不過我也隻能認了。

    貝爾格萊德的火車站離市區並不是很遠,半個時後,我們來到了車站。火車站與汽車站離得很近,我將車停在車站外,並告訴丹格留在車上,我很快回來。

    我走進站內,雖貝爾格萊德是塞爾維亞的首都,但它的車站卻十分簡陋,也許由於火車的班次不多,整個車站隻有幾個站台,人數也寥寥無幾。我沿著鐵軌的方向走去,一大片被廢置的火車車廂被停放在軌道旁,車廂的表麵都被畫滿了塗鴉,隻有幾位工作人員在看守著。

    我走回站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火車很快駛進了站台,蒂塔穿著一件淺色的連衣裙,她剛走下火車,我便看到了她。可讓人失落的是,她不僅沒能認出我,反而還把我當成了當地的出租車司機,直到我伸出中指,告訴她我是奧多時,她才反應過來。

    “對不起,我剛才以為你是……”蒂塔。

    我輕歎一聲。

    “我現在很老嗎?”

    “實話,有一點……四十五歲?”

    看著我皺著眉頭,蒂塔又:

    “四十二?三十八?”

    “我就知道會這樣。”

    “別那懊惱嘛,也許下一次就年輕了呢。”

    “希望吧。”我垂頭喪氣地,“我要先和你個事情。”

    “嗯?”

    “我有一個兒子,他和我一塊來了。”

    聽到我兒子,蒂塔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仿佛聽到一個完全沒想到的事情,不過很快又恢複了過來。

    “確實,以你現在的年齡,如果沒有孩子才奇怪呢。”蒂塔接著,“他在哪兒?”

    “在車上等著我們。”

    “他的媽媽?”

    “放心,她沒有來,而且也不會知道。”我。

    “你這樣可真奇怪,感覺像是我們在……”

    “你是想偷情嗎?”

    “嗯。”

    “對不起,這次隻能先這樣了。”

    蒂塔也輕歎了口氣。

    “需要我準備什嗎?”

    “什都不需要,跟我走就行了。”

    我和蒂塔走出車站,來到車前。透過車窗,我們看到丹格正在看漫畫,他看得入神,完全沒注意到我們回來了。我打開車門,對丹格:

    “和姐姐打聲招呼。”

    “你好。”丹格。

    “嗨,丹格,你在看什?”蒂塔。

    丹格舉起漫畫,讓我們看了下封麵。身穿著紅色皮衣的死侍正扭著屁股,與一個看起來比他還邪惡的家夥兒正激戰著。

    “我知道他,韋德·威爾森,對不對?”

    丹格點了點頭。

    “看完可以借我看看嗎?”

    丹格又點了點頭,高興地像是找到了一個新的夥伴一樣。為了方便與蒂塔話,我讓丹格坐到了汽車的後麵,與蒂塔交換了下位置。

    “需要先送你回酒店嗎?”我。

    “不用,我想先到市區轉轉。”

    “沒問題,我現在不僅是你的司機,還可以是你的導遊。”

    “隻是這個導遊不太專業。”

    “所以才是免費的嘛。”

    “導遊先生,我們先去哪呢?”

    “讓我想一想。”

    我一邊發動著汽車,一邊思考著。很快,我想到了一個地方——卡萊梅格丹城堡。那是一片很大的城堡遺跡,完全由巨大的石塊建成。它就在城市的中心,緊挨著當地最繁華的米哈伊洛大公大街,也是遊客必去的景點之一。那綠樹成蔭,很適合散步,如果走累了,我們還可以選擇坐船欣賞薩瓦河與多瑙河,或者租自行車在城堡邊的河岸上騎行,俯瞰兩河交匯處的全景。

    “你這幾都在做什呢?”蒂塔轉過頭問我。

    “我了你別責怪我啊。”

    “你吧,我聽聽是什。”

    “前兩我和人打了一架。”

    “啊,打了一架?那你受傷了嗎?”蒂塔吃驚地。

    “沒事兒,隻是一點皮外傷。”

    “具體什原因呢?”

    “現在想起來可能有些衝動,前兩我走在街上,看到一對情侶吵架,他們吵了一會兒後,男人開始動手打那個女孩。我看不過去,就過去製止他,男人讓我別管閑事,於是我就和他打了起來。”

    “你做得很對呀,我怎會你呢,不過那個女孩為什不報警呢。”

    “她隻是在那哭,可能都沒想過要報警吧。”

    “真是軟弱。”

    我和蒂塔繼續聊著,這時丹格突然在後麵問我:

    “爸爸,媽媽會死嗎?”

    對於丹格的這個問題,我和蒂塔同時一陣吃驚。我不知道他為什突然會問這種問題,也不知道怎回答他。我在這個身體才隻有四時間,也隻見過他媽媽一次,是在醫院,她看起有些虛弱,什原因我還不知道,因為還在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

    “不會的,她一定會沒事的。”我。

    “那為什醫生不讓媽媽和我們一塊兒回家呢?”

    “她現在還沒好呀,等病好了才能回去。”

    “哦。”

    回應了一聲後,丹格不再話,他又看起了他的漫畫。蒂塔看著我,我立即向她解釋:“不用擔心,一點問題。”

    “什問題?”

    “我現在沒法告訴你,等下車後和你。”

    蒂塔不再看我,她把臉緊貼在車窗上,開始望向窗外,一棟滿目瘡痍、破爛不堪的建築進入我們的視野。它坐落在寬闊的馬路旁,原本宏偉的大樓已空空蕩蕩,表麵的牆體經過風吹日曬也全部脫落,被一塊顏色豔麗的巨大廣告牌所遮住。可是,再豔麗的外表,也掩蓋不住被炸成廢墟的內在。

    作為巴爾幹的大門,貝爾格萊德曾經曆了一百一十五次戰爭,四十次被不同的軍隊占領,三十八次從廢墟中重生。直到今,在貝爾格萊德,仍隨處可見戰爭留下的傷痕。或許為了警醒世人吧,這些被轟炸過的建築還是原封不動地保留在了原位。

    我們很快進入了市區,市區車多人擠,路口混亂,還有很多的單行線,讓人有些頭昏腦漲。有趣的是,在商業街的一角,我們看到一塊路牌,它的標注很有特點,有的方向是通往巴黎,有的是布魯塞爾或維也納,還有一個是通往月球……

    穿過商業街,我們來到了城堡的入口處。城堡由四個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下城,主要指的是延伸到河邊的下坡路;第二部分是上城,指的是碉堡在山上的部分,包括勝利者雕像和行人散步走廊;第三部分是一個麵向城中心的公園;第四部分是一個大公園,包括軍事博物館與幾何圖形的行人散步走廊。

    我們先是來到下城部分,曆史上它曾經過多次修繕和擴建,現在仍有古羅馬、奧匈帝國的建築遺風。由於之前也是重要的軍事基地,所以公園內還留有許多二戰時期的坦克與大炮。

    我們沿著石階走下去,丹格立即跑到一個大炮前,他好像很喜歡這,在草坪上跳來跳去,一會兒摸摸大炮,一會兒又摸摸坦克。我和蒂塔也跟了過去,她摸了摸青綠色的炮筒:

    “它們可真是冰冷。”

    “是啊,如果它們還是熱的,那就麻煩了。”我。

    “現在可以和我了吧。”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隻是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我在這個身體也隻才幾時間。”

    “那丹格為什要那樣。”

    “孩子嘛,他們總是容易把事情想得很嚴重。”

    我和蒂塔站在原地看著丹格,一對年輕的情侶從我們身邊走過。他們穿著同樣顏色的恤,衣服上的圖案也一樣。男孩將胳膊搭在女孩的肩膀上,他們有有笑的,時不時還親吻下,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親愛的,老實,看著他們,我突然有些羨慕。我羨慕的不是他們的隨性,也不是他們的親昵,而是我和蒂塔不能像他們那樣拉著對方的手。隨著身體不斷變化變老,我開始感覺到,我們越來越不像一對戀人,而像是一對父女……我們正在逐漸地疏遠。

    “接下來你打算怎辦?”蒂塔問。

    “我在思考要不要離開一段時間。”

    “去哪兒?”

    “隨便去哪兒,隻要不是在這。”

    “你是想離開丹格與她的媽媽嗎?”蒂塔接著問。

    “算是吧,這次我有些累,不想應對任何人。”

    “那他們怎辦呢?”

    “我們能先些別的嗎?讓我再想一想。”

    蒂塔不再堅持,我們跳過這一話題,接著我們走到城堡的上城部分。在這,有一尊名為“勝利者”的英雄雕像。他一手持劍,一手托著和平鴿,這為了紀念戰爭勝利而建造的,也是貝爾格萊德的三大象征之一。不過有個法是,當年民眾堅決反對這樣一位“裸男”,原因是它光化日之下出現在了公共場所。為了安撫民眾,當局隻好在安放雕塑的時候讓他背對著廣場。於是,這位“裸男”便麵向了美麗的多瑙河。

    我和蒂塔走到一棵樹下,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在我們的眼前,是多瑙河與薩瓦河交匯處。它將貝爾格萊德一分為二,一邊是古色古香的老城區,一邊是現代化建築群集中的新城區。而我們這一側,可以看到市中心的大教堂、布蘭科夫大橋,以及關門幾十年,沒錢裝修的現代藝術博物館。

    “一會兒你想不想去鐵托墓看看?”

    “鐵托?”

    “嗯,就是那個比鐵還硬的家夥兒。”

    我極力地用一種幽默的語氣,蒂塔看上去卻高興不起來。丹格跑了過來,他來到我麵前,像犯了錯一樣,有些膽怯地:“爸爸,我可以吃個冰激淩嗎?”

    “你不是吃過巧克力了嗎?”

    “氣有點熱……”

    丹格在撒謊,今雖然是個好氣,但根本不熱。早上出門的時候,為了看會不會下雨,我還特別看了下氣預報,上麵顯示著最高溫度隻有二十八度左右,遠不會讓人感到炎熱。我觀察了下丹格的額頭,也沒有看到任何汗珠。

    “不是氣,是你想吃了,對不對?”我。

    “不對,是熱。”丹格爭辯地回應,顯然有些緊張。

    看著我這邊不通,丹格開始轉向蒂塔。他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蒂塔,希望她能幫他下情,這卻讓蒂塔有些為難。我想,雖然我不是丹格的真爸爸,隻是一個冒牌貨,但既然我們是同一個身體,還是有責任教育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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