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待呂忠部所率兩萬黃巾兵與皇甫嵩所率的漢軍精銳激戰正酣，波才率大軍迂回側翼突然包抄襲擊，被圍黃巾軍見了，士氣大增，合力拚敵。皇甫嵩指揮漢軍撤退不及，破敵不成反遭圍殲。此役，漢軍損步兵萬餘、騎兵數千，倉皇退入長社城中。

    “波才不愧黃巾悍將，今日漢軍幾遭滅頂！”長社城中，皇甫嵩正會合朱、曹操等於大廳議事，商討破敵之策。

    “波才雖多謀，然黃巾者，農夫山賊之眾，武力低下、陣勢鬆散，絕非吾漢軍敵手；不然也不會任我等破圍而出。隻需覓得良機，定可一擊而破！”曹操滿懷信心道。

    朱沉吟道：“孟德雖懷大誌，可惜吾等現被黃巾賊圍困在此城，倉促間又無援軍，何圖破敵乎？”

    皇甫嵩笑道：“朱兄不必氣餒，城中尚有步騎三萬，波才之兵亦不過剩得五萬餘；彼利在急戰，吾利在堅守；隻要諸位同心合力，足以禦敵！”

    眾人商議間，忽聽得城外鼓聲大震、兵勇喊，遂皆急忙提起兵器出去查看。皇甫嵩道：“此必是黃巾賊妄圖攻城！諸君速隨我上城樓督戰殺敵！”

    高逾十丈的城牆下，密集向前湧動的黃巾兵舉著破舊的木板抵擋著城上射落的火箭、拋下的滾石，隻為給幾隊扛著雲梯的死士開辟出接近城牆的通坦安全的空間。每一瞬間都有身旁的同伴被箭矢落石擊中倒下，每一瞬間又立刻有新的同伴頂替他的位置。不顧生死、勇往直前。“快！搭雲梯！”絲毫不顧胸前利箭貫穿的傷口，一名黃巾壯士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夥同其他兵士將笨重的雲梯緩緩搭上城牆。

    “傳波帥令，首登城上者，賞百金，並美女兩名！”黃巾兵士聽了，俱皆咆哮向前，冒著矢石攀登雲梯。城牆上的漢軍急忙抬來滾燙的油水，朝勇敢攀爬向上的黃巾兵潑去。

    “嚄哇！······”剛攀爬數丈的黃巾兵被突如其來渾身燒灼的巨燙激得紛紛墜地、苦苦掙紮，奄奄一息。但是向上攀爬的黃巾兵源源不斷，似乎這些人都不害怕死亡，不害怕從數丈高的空中被箭石擊中而墜地，不害怕一腳踩空或手沒抓穩、瞬間倒落的感覺。

    城牆上的漢軍都十分震怖牆下不屈的黃巾兵，覺得太平道蠱惑人心的妖力太過可怕。

    但是隻有黃巾兵們自己知道，他們並不是因為迷信太平道才如此奮不顧身，而是因為張角，這個號稱公的男人，給了他們反抗朝廷的機會！從前他們為地主做牛馬白幹活，尚且性命賤如螻蟻朝不保夕，家中多少嬰幼皆活活餓病而夭，父母妻子俱勞碌早亡；而今有張角帶頭振臂一呼，與這毫不憐惜百姓、隻知強取豪奪的官府作無畏的鬥爭，哪個受盡壓迫屈辱的人不願意隨他出生入死呢！這不是複仇、不是造反、不是暴亂，而是在立誓與朝廷的鬥爭中賭上自己的性命，賭上家人和平溫飽的未來，放手一搏！

    與其屈辱而生，不如尊嚴而死！

    一之外，波才仗劍乘馬，觀望著眼前慘烈的攻城，眼露寒光，表情冷峻。

    “命爾等三個時辰之內，拿下此城！否者，提頭來見！”三個時辰前，他給部將下了務必破城的死命令；三個時辰後，甚至沒有一個黃巾兵能攀上城牆；那緊閉的城門，不管黃巾兵士們用衝城槌怎用力衝撞，就是被頭漢軍頂住，死死破不開。波才督戰握劍的掌心開始滲出冷汗。

    “待吾河北兵起，波兄則盡起河南之眾西征雒陽，以掣肘漢兵北上。待吾攻破河北諸郡，定與波兄會師於雒陽城下！東麵戰事多苦辛，角為下大計，唯托付於賢兄矣！”

    波才腦中又回憶起去年與張角會麵時，他對自己用心良苦的囑托。“張公，無奈波才智術短陋，連一個的長社都拿不下！”這個同樣為黃巾大業操勞半生的漢子，此刻看著不斷中箭倒下又源源奮勇向前的黃巾兵們，竟雙眼含淚、一聲長歎。

    “撤軍。”他終於下了命令。

    不顧一切紅了眼衝向前的黃巾兵忽聽得鳴金收兵，隻好潮水一般退去。

    “哈哈，一幫烏合之眾！”站在城牆上的曹操收起射敵的弓箭，撫須大笑。

    “孟德休得輕敵，賊眾雖弱，波才卻非庸將；何況吾等尚被圍困於此！”朱嚴肅道。

    曹操眼縫中露出奇異的光芒，道：“自古造反之民，從未有成功者；何況吾等漢軍，堪稱下最精銳之卒！眼前黃巾雖眾，不過賴為首者張角所號令耳；張角雖英雄，亦不過一凡人，使一匹夫足可誅之！待三麵為首者張角、波才、張曼成身死，餘眾群龍無首，一擊可定！”

    “眼下吾漢軍居於劣勢、尚未取勝，孟德已斷言黃巾之敗，常人難及也。能安邦定國者，其在君乎！”聞言而至的皇甫嵩不禁讚賞道。

    “見過皇甫公。”諸人見皇甫嵩來到，俱皆拱手拜見。

    朱道：“將軍言語清爽、眉目無憂，可是有了破敵之策？”

    皇甫嵩笑而不語。

    曹操拍掌道：“隻怕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朱沉思良久，突然驚呼道：“可是勇武非常的孫文台率兵來助！”

    皇甫嵩笑道：“出奇方能製勝。波才盡起本部精銳來與吾等對敵，其一是因賊眾糧草供給無多，其二是因黃巾勢力漸頹而利在決戰。吾雖令孫堅將兵三萬圍潁川而不攻，卻暗示其養精蓄銳伺機而動；如今雖遭波才圍困，實則是吾使出險招，欲一鼓作氣殲滅波才，解除雒陽東麵之患。孫堅處若探得吾久戰不克，必暗自來夾攻！”

    轉眼這場圍繞長社展開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