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空氣有種醉人的清新。踏入樹林的一瞬間，猛然吸上幾口清新的空氣，一晚上的睡眠所帶來的昏昏沉沉頓時煙消雲散了。再吸上幾口，卻又像喝了幾口醇香馥鬱的烈酒一樣，頭又變得暈乎乎的。但這種頭暈不同於睡意昏沉，這是腦細胞在足量吸收了癢分子後，全然振奮時的劇烈反應。樹上的鳥兒們肯定也是這種感受，以致於全部在枝頭展開嘹亮的嗓子，唱起高亢的歌來。清晨的樹林是這些鳥兒們的下，除了它們各色的聲音此起彼伏，聽不到其他任何躁動的聲音。但這是個例外。

    除了鳥兒們的歌聲外，樹下還傳來“唰唰唰”的響動，這是鐮刀割斷草莖時發出的聲音。阿五收起鐮刀，把最後一把豬草放進背筐，這時候太陽才露出冰冷的臉，把斑駁的光點透過林葉，零零散散地撒在草叢中。草葉上的幾顆露珠吸收了光線後，變得像水晶一般晶瑩，這晶瑩的水晶珠在草葉尖上滾落下來，重重地砸到地上，頓時支離破碎。附近這一片草葉上的露水大都被阿五的褲腳帶走了，濕透了的褲腳粘在阿五腿上，阿五覺得腿冰涼，像是從河剛剛趟了一遭。

    阿五背著一大筐草進院子的時候，聽到八四的屋仍然傳出巨大的鼾聲，院子隻有啞巴姐姐一人，她正提著一桶清水往廚房走。平時啞巴姐姐是起得最早的一個，但這次被阿五趕在了前麵。

    阿五放下豬草時，啞巴姐姐用她特有的嗓音呼喚阿五，比比劃劃地示意阿五等她做好飯吃完再出去。阿五跑到她跟前，拿過她手中的水瓢，舀出半瓢的涼水，咕咚咕咚地喝掉一大半，然後告訴她不吃飯了。她不顧啞巴姐姐在身後哇哇亂叫著喊她，拿起繩子和斧頭又返回山上砍柴去了。

    在阿五又背回一擔柴回來時，家人已經快吃完早飯了。大嫂就招呼她趕緊過去吃，她走過去拍了拍手上的土，拿起兩個玉米餅又往外走，邊走邊回應大嫂她帶著吃就行了。一家人對她的反常表現感到莫名其妙，因為在平時都是大嫂喊她與侄女起床，喊上幾遍她才會起來。

    “阿五今這是怎了？”大嫂咕噥了一句，像是問大家，又像是自言自語，大家誰也沒什，繼續自顧吃完自己的飯。

    阿五有自己的計劃，她要早早地完成當的任務，以在家守株待兔。

    阿五幹完活時，其他人幹活人都已經出去了，隻剩下阿爸和大哥帶著侄女在家。她打了一盆清水，上樓簡單清洗了一下身上，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就下了樓。她搬了一把竹椅放在屋簷下，躺在上麵放鬆了身體，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睡著了，她的確起的太早了……

    阿五被一陣喧囂聲吵醒，看到阿爸和大哥正在和幾個人站在大門口寒暄，幾句話完，那幾個人就轉身離開了。阿五迅速站起身來，回頭看到侄女正在解著一包點心上捆著的線繩，趕緊過去製止了她，並拎起放在一起的幾樣東西，三步並作兩步地跨出屋門，穿過院子出了院門。阿爸和大哥正站在門口，他們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事，阿五就已經從她們身邊跑了過去。

    當阿爸和大哥看到她手提著的東西而反應過來時，急忙高聲地呼喊她回來，但她已跑出去老遠了，一切都已無濟於事。

    阿五很快追上那幾人，也未等他們明白是怎回事，就迅速把東西塞到他們手中，就轉身離去。走了幾步的距離，才對他們：“我不同意這事，以後請不要再來了！”

    那幾人站在原地，看了半晌阿五離開的背影，才明白了是什意思，既尷尬又有些氣惱地提著東西離開了。

    阿五回到家時，大哥仍站在大門口。阿五遠遠地就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衝的怒火，她假裝不知道他在等她，徑直往麵走。剛一經過大哥身邊，大哥就氣急敗壞地衝她喊到：“阿五你也太不懂事了吧？願不願意這都是一種禮節，你怎能這不懂事，把東西給人家退回去呢？”

    “你在意的禮節就是那點東西吧？要是沒有東西，再多的禮節你也不會計較了。”阿五反駁道。

    “放屁！”大哥更加氣惱，緊跟在阿五後麵走到了屋門口，阿五坐在了門外的竹椅上，大哥停了一下，氣呼呼地進了屋。他撿起一根桌上的香煙點燃，重重地抽了一口，桌上還散亂地丟著幾根煙。阿爸沒有抽那些，從衣袋掏出裝煙葉的布袋，又從麵掏出煙袋裝滿了煙葉，點燃後抽了起來，沒抽兩口就嗆得咳嗽起來。

    “阿爸，你抽這個就行了，幹嘛又抽你那旱煙葉子，嗆死個人！”大哥拿起一根桌上的煙要遞給阿爸，阿爸擺了擺手並沒接，等咳嗽停止了，又重新點燃已經熄滅的旱煙，抽了起來。

    幾個人坐在那，誰也不再話。

    阿五坐在那，不再打瞌睡，而是靜靜地等著後麵再來的人。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些人是怎知道她的，又是如何找到她們家的呢？等到後麵再有人來時，她照例送還了人家的東西，這次在別人還一臉錯愕之餘，她詢問他們是如何找到她住的地方的。

    那人：“你仔細看看我，沒一點印象嗎？”

    阿五使勁打量了一番，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男子很無奈的，他在火把節的晚會上注意了阿五一個晚上，後來鼓足了勇氣才上前和她交談了兩句，還問了姓名和家庭住址，全部銘刻在了心中。阿五這才恍然大悟，她記得當時是有不少人與她搭過話，她也隨意地回答了他們，但她根本一點也沒往其他方麵想，也更記不得那些陌生的麵孔。她沒想到，自己隨性的一個舉動，竟然給自己帶來這大的麻煩——當然，在別人看來，這也許是種幸運，但於她來，她所厭惡的異性一個個竟毫無羞恥地找上門來，這就是一個大麻煩。有這多漂亮的女孩子呢，你們去找別人不好嗎？幹嘛來煩我。阿五心煩意亂地想。

    午飯之前又來了三波人，阿五如法炮製之前的做法，把東西都退給了來人，每個人來時都帶著一臉希冀的表情，離開時滿臉畫著一個大大的尷尬表情。

    最後一波人還未走時，八四已經回來了。他是出去幾個幹活的人中，幹活最少的，一上午隻砍了不大的一捆柴。阿五不知道，為什納西族的男人都是這樣的懶散，而女人們卻對他們包容之至。仿佛女人們幹活是經地義的，而男人們遊手好閑也是合乎情理的。嗯，像八四這樣一上午去幹了點活，而不像其他很多男人一樣，坐在陰涼處，與其他男人一起無聊滴吹牛，或是聚幾個人一起去賭博耍牌，就算是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