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了,南風村迎來一個難得的歡樂夜晚。
按照艾虎的主意,大部分老舊殘破的槍械分給了南風村各家各戶,還配送少量子彈。那些新一點威力大一點的,經過保養之後統統放在陳家雜貨鋪出售。陳二搞了個巨大的條幅,宣布鄉親們來買一律八折。
槍可是好東西啊,難得趕上這便宜的價錢。南風村無論老少,幾乎都弄了一杆在手。
有了槍,膽氣也壯了。人們一反夜不出門的俗例,在村子中心架起了巨大的篝火。老老少少喝著陳二雜貨鋪便宜出售的各種雜釀酒,圍著篝火談笑風生。酒類主要是啤酒,也有少量白酒什的。戰前紙盒包裝的炮彈玉米花,拿鐵鍋盛了放在火上烤著。劈劈啪啪地爆過之後,鍋漫出雪白的甜米花。雖這玩意是因為帶點輻射才能保質,但這年頭什東西不帶輻射,也沒見吃死過人。
主食還是肉類。一串串各式各樣的肉插在篝火邊的鐵架子上,滋滋的響油讓人不覺口水往下滴。老鼠,山羊,火蟻,甚至還有輻射蠍的大螯都被掰來烤上,金黃金黃的。
南風村很久沒這樣快活過了。大家舉起酒杯,熱烈地互相祝酒。一張張麵孔都生動起來,原本死板的臉紛紛露出笑容。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鄰居,此時勾肩搭背聚在一起講葷笑話。大姑娘們也特意洗幹淨了臉,羞答答地等著自己中意的夥子前來搭訕。
艾虎記不清自己已經喝了多少杯。不停地有人過來和他拚酒,個個都要酒到杯幹。就算是酒中之豪,也架不住這高頻率的車輪大戰。他思維慢慢鬆弛,意識高高地往上飛,嗓門漸漸粗野,對任何人的任何話都笑著大聲回應。
真不錯,真不錯……
艾虎舉著大酒杯,忽然心頭湧上來一首歌。他揚起手,向著上燦爛的群星,大聲地吼著,奮力唱出來:
曾經愛過的你歎息在心
反反複複年華似水想忘卻難忘記
刻蝕靈魂的傷痛徹我心底
來來去去吹過的風難以抹去
染血的左眼眺望著未來
黑夜傳承的右眼之中過去在徘徊
手編的搖籃染著你的愛
讓我再一次最後一次笑著睡去
……
吼著吼著,忽然想起了大學的時光。為了百把塊錢低聲下氣做家教,到處打零工;帶她逛街,囊中羞澀隻買了一支冰淇淩,兩人頭碰頭一起舔,酸酸甜甜好滋味;約她看電影,隻敢買**的午夜場,為了節省二十五塊錢,還得四處搜羅打折券;看完電影騎輛爛車搭她回宿舍,大門關了不得不扛著她翻牆;畢業之前四處求職,求爹爹告奶奶受盡白眼;以及畢業之後,電話聽她哭著我們最好還是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忽然眼淚難以抑製地開始亂飆。胸口堵得難受,但吼出聲就會舒服些。他仰頭向,聲線拉到嘶啞,盡力怒吼:
眼淚已幹身軀已殘有誰能借我一滴淚——
herealflkblues真實如此
怎能忘記你哭泣的樣子
泥漿的河流中浮沉一世
人生無非是重複的流逝
隻要能再一次和你在一起
……
一曲吼罷,酒勁也消散了些。艾虎扭扭脖子,忽然發現氣氛不對。“怎啦,你們怎不喝酒吃東西……喂,不要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盯著我undersand?”
“你……唱得居然還不錯嘛。”
孫月這辣妞,今話破荒地帶著三分忸怩:“這個、那個、你還沒唱完吧……繼續唱來聽聽唄?”
艾虎忽然臉上有點發窘:“門都沒有!”
“唱吧老大,”陳二醉醺醺地在旁邊起哄架秧子,“你的美歌喉,比廢土電台那些妞兒還好聽,哇哈哈哈!”
“艾虎、來一個!艾虎、來一個!”
這幫雜碎起哄還帶押韻的,為什老爺不一個雷下來劈死他們?
艾虎大怒,舉著本來當話筒的啤酒杯開始罵街:“你們這幫人渣!忘恩負義落井下石!出生入死幫你們做任務,結果一個個都來拿老子當消遣!陳二,起來跟爺爺單挑!今讓你一隻手,要是還打不過大爺我,就、就——”
陳二似乎比他喝得還要高,歪在地上沒心沒肺地隻管哈哈大笑,根本不睬廢犬般叫囂著的艾虎。
酒杯砰然落地,艾虎一頭栽倒在地上,吧唧了兩下嘴,漸漸開始迷糊。
暈暈乎乎,翻來滾去,似乎有人在攙著自己走路,似乎又躺到了床上。緊緊靠著自己的身體嬌緊繃,很有彈性,他順手摸了兩把,隱約聽到幾聲尖叫。如此胡鬧一陣,終於漸漸睡著了。
廢土的日子,又翻過了新的一頁……嗎?
沒有。
睡夢之中,艾虎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疼。不是真實的傷痛,像是無形中精神感受到了威脅,以此喚醒他的注意。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正好避過一支很硬的楓木槍托迎麵砸下。槍托砸在床框子上,狠狠地搖晃。艾虎一個猴縮身跳開,緊張地看著擠滿了一屋子的不速之客。這把大條了,他鬱悶地想,喝酒真的誤事兒。
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大漢警惕地瞪著他。幾個站最近的渾身匪氣,穿著流氓打手招牌式的鑲釘皮甲。這倒沒什,關鍵是外圈七八個穿製式草綠色軍服的人,手還端著清一色中式突擊步槍。他們不像是烏合之眾,多半是正規士兵。凡事驚動了政府力量,多半就麻煩了。
剛才拿槍托搗他的人是個中年漢子,強壯且矮,頭已經禿了一大半。艾虎瞪著他,張口就罵:“傻叉!挖了你祖墳還是睡了你老婆,平白無故打老子幹啥?”
禿頭中年也瞪著他:“不認識我?你個兔崽子也不打聽打聽,老子姓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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