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教訓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靈鵲兒 本章:3.教訓

    鐵門本來就不大,他這一靠,整個堵了個嚴實。這家夥氣勢一向橫,清冷的燈光照得嘴角的笑紋都有些歪,跟這一聲“恭喜”很配。冷風苗伊抱著手臂顯得越發瘦,隻不過她心剛才還有點哆嗦,現在麵對他反倒不了。“你怎在這兒?都收拾好了?”苗伊邊問邊自若平常地往走,可誰知他一動不動,堵著門,根本就不打算撿這個遞過來的台階。已經一步走到跟前,苗伊尷尬地停住。抬起頭,四目相對,幾乎都能感覺到他的溫度,笑笑,“不進去啊?”“這些年,你是不是光長個兒不長腦子啊?”很不耐煩卻是很確定的一聲,一下子就讓她努力的客套顯得特別假。苗伊的臉有點僵,門離剛才她和劉昊話的地方幾乎沒有距離,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如果是從頭到尾,那……這種事,可能不違法,可是真拿出來,不能算光彩。她搭了眼簾,老老實實地站著。剛才為一條魚還羞紅了臉,這會兒臉連點顏色都沒有,南嘉樹皺了下眉。沉默了一下,苗伊還在等他繼續奚落,忽然見那人起身從她身邊走過去,沒等她往走,被別了半的門“啪”地一聲鎖上了。階梯型花壇,他走過去一腳蹬上,轉身坐在二層石磚上,兩肘撐在膝頭,那姿勢和很多年前打完球回來乘涼一樣。回頭看她,看不清眼神也知道意思:看什?過來!苗伊輕輕籲了口氣,記憶真像一卷老舊的膠片,打開就還是曾經的定格。黑暗的夜,名表和大奔都不見,可叔叔到底還是回來了,她心莫名還真就有點怵。不過怎都不再是五歲的燈泡了,會歡喜地地爬到他身邊坐。苗伊走過去,靠在花壇的磚沿邊。“假結婚套房子?”“嗯。”“姥姥不知道?”“嗯。”“你爸媽呢?”“離婚了。”“所以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抬起頭,他正居高臨下看著她,苗伊訕訕地笑笑,“我都多大了啊,又不是孩子。”“嗯,總算可以撒開了歡兒禍害自己了。”一句話,平平穩穩的,否定得這全麵,噎得苗伊抿了下唇,“我知道這樣不太好。可是單位這次分房子隻有這一個硬性規定……”“什單位?”“翻譯社。”“一個翻譯社能有這大手筆?”“遠油科技翻譯社。”“你遠油的?”南嘉樹的聲音明顯挑了一下,遠油集團是大業主方,一個項目動輒上百億,資財雄厚,難怪這年頭還有福利分房這一。“嗯。”苗伊點了點頭,“是分房,其實是內部價調劑,所以條件隻有按家庭這一項。沒有具體要求,唯一的驗證指標就是法律上承認的婚姻,不論時間長短,所以……”“所以,你覺得單位是擺明了給你空子鑽?”“不是。我隻是覺得隻要我的結婚證是真的,技術意義上就沒有違規。”黑暗中,南嘉樹低頭瞥了一眼,膝邊仰起的臉很真誠。“我們單位雖然屬於遠油集團,可是獨立經營,福利分房很可能僅此一次。內部價低於市場大概能有近二十萬,不管是住還是賣都是難得的機會。”算得很精。這多年過去,丫頭連樣子都變了,曾經記憶可愛的蘋果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得這素淨、自然,重逢時他的心還跳了一下,隻可惜那種驚喜沒來得及保存,就要看著她踩灰線。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好在,這個丫頭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沒有責任和義務來教她,也不必告訴她:遠油集團是業界老大,能進這樣的單位本身就是個巨大的機會。假婚是掩耳盜鈴,即便不違反規定,上司心也不會沒譜,一個女孩動這種心思,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印象損失,失去的可能是未來更大的機會,殺雞取卵,得不償失。隻是,她的成長和前途雖然跟他無關,可她的人身安全,別還有多年前的燈泡淵源在,即便作為路人,出於人道,這黑燈瞎火的他也不能袖手旁觀。“這兩個月,我們單位趕著登記結婚的有好幾個,還有剛認識不到三個月的。”“你這老公是從哪兒踅摸來的?”她還在努力解釋,他已經轉了話題,問的正是她羞於啟齒的地方,苗伊扭回頭不再看他,“……嗯,朋友介紹的。”“不是上找的?”“……不是。”苗伊有點心虛,其實那男人是婁雲在遊戲論壇認識的,具體怎會起她的事苗伊不知道,隻知道他們也沒有見過麵。“你這朋友可以不用要了。”“嗯?”“給你介紹這個玩意兒,心術正不到哪兒去。”玩意兒?苗伊蹙了眉,“你怎這人家?”“好,我換個好聽點兒的:丫有病,不能嫁。”這換的,還不如不換……苗伊悄悄白了身後一眼,“是假的啊。又不是真的要嫁給他。”“你以為是假的。”“嗯?”苗伊愣了一下。“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一句過來,苗伊明顯感覺到烏雲壓頂,抬起頭,果然,他手肘撐在左膝頭,整個人傾過來遮著她。“隨便聊了兩句就準備跟一個陌生男人同居?”被他的目光壓著,苗伊不自覺就咽了一口,“隻是各取所需而已。”聞言他鼻子輕聲一哼,笑了,“你要結婚證,他要什?”“他要一個人前做樣子的婚姻。掩人耳目。”“為什要掩人耳目?”“因為……”苗伊咬了下唇,“男人的尊嚴吧。……他他受過傷。”“沒那功能了。”“嗯。”苗伊含糊地應了一聲。就知道他都聽去了,這直白地男人的那個問題,比剛才第一次聽到耳中還讓人窘。可是眼前這個人青春年少的時候臉皮就能防彈,現在成了老男人當然更不知道什叫尷尬,看著她的眼睛,直看得她臉頰都不敢發燙。“掩人耳目,”他又重複了一遍,“那他周圍的人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苗伊一下沒反應過來,什意思?“如果知道,他還娶老婆,就是自己挑頭兒招黑,自取其辱;如果根本不知道,那還掩什?”苗伊蹙了下眉,“那也可能兩個都不是。這種**,人們就算知道,也隻能是猜測,所以才想用結婚壓流言。”“既然這樣,那他為什要告訴你?你本來要的就是結婚的幌子,當著外人麵自然會裝樣子。你不知道,反而會配合得更好,不是?”苗伊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他告訴我,是想讓我不用擔心他會侵犯我。算是種誠意的姿態吧。”“苗兒,大清已經亡了,你知道?”苗伊愣了一下。“男人不是閹了就消停了。”女孩的臉騰地紅了,“那……還能是什意思?”“我不是已經了:丫有病!”一句話得她徹底閉了嘴巴,很安靜,卻像極了時候不給吃的不跟他走的樣子。明明是油鹽不進,南嘉樹倒看笑了,無奈地籲了口氣,“不管什原因,既然是臨時合作,他有什必要告訴你他的難言之隱?這種話給女孩兒聽就已經是侵犯,還做特什姿態!”他這武斷,像強詞奪理,可是……想起剛才那男人湊在她耳邊這句話,那種難以啟齒的羞恥突然就裸//露在她麵前,苗伊心一陣惡心。他是對的,在承認的一瞬間,忽然很想哭。“這好賺的錢不要,丫指不定憋著什壞呢。這種鑽空子的假婚分房還不如假婚購房來得簡短明確,拖的時間這長,變數太多,到時候法律承認的婚姻,就算報警,也會先做家庭糾紛處理,你想跑都跑不了,就為了省五萬塊錢?”五萬塊……這個數字一出來,就把她想哭的情緒給壓了回去,沒有這額外的支出,那最後到手就可能會有二十萬,而如果不要那個男人,就一分錢都沒有……零和二十萬。二十萬,是多少份稿件?多少次校對?熬多少夜?二十萬,一下子,就可以從那份傷痕累累的債主名單上劃掉一家,甚至兩家……數字在眼睛越變越大,其他都變,苗伊搓著手,用力搓。“不管真假,這人不能要。明白嗎?”苗伊抬起頭,他的眼睛就在眼前,她點點頭,“嗯。”她答應了,像時候一樣聽話,可不知為什南嘉樹心卻有點異樣,又囑咐道,“做這種假很容易把自己套進去。一個單身女孩兒,沒有人保護,很危險。如果一定要,找你的同學、朋友幫忙,提前簽好離婚和財產協議,別繞世界在上踅摸。”“嗯,我知道了。”同學?朋友?不了解她的人,她不敢讓人了解;已經了解的人誰敢沾她……看她有點發呆,南嘉樹起身下到花壇下看著她,“不早了,回去吧,回去慢慢兒琢磨。”“嗯。”……回到房中已經九點多了,南嘉樹原本是打算一早過來簽了拆遷合約,把老房子的東西收拾一下就回去的,誰知簽約晚了,看老鄰居和鄰居更晚了。卷了袖子開始幹活兒,其實房子的東西都是當初搬家根本不再需要的,阿姨歲數大了總舍不得扔的,到了現在又得重新整理一遍。照片已經拍了傳給老人家,依舊指點要留下幾樣。樓上樓下來回折騰了幾次,終於處理幹淨,房間隻剩下些必須要帶走的。來的時候,南嘉樹就在車上帶了包裝箱,全部打包好,看了下時間,差十分十一點,還好,十二點之前就可以趕回淩海,不會耽誤周六的事。把箱子搬出去鎖了門,南嘉樹正準備離開,忽然一股風吹過來,扭頭,台的門竟然沒鎖,可能是丫頭剛才忘了。這一層就剩了一老一,安全是首要問題。走過去正要抬手拉門,聽到台上有人聲話,南嘉樹皺了下眉,輕輕推開……花壇後,苗伊抱著膝拿著手機:“嗯,我同意你的條件。不過,那個,劉先生,注冊前我們能把離婚協議和財產協議簽了?雖然房子具體信息還不清楚,不過……”正在斟酌著一個字一個字解釋,忽然覺得風沒了。仰起頭,麵前橫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完全擋住了風,此刻低頭看著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像突然被老師抓到作弊的學生,驚得發愣,電話沒掛,嘴巴卻不敢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大手伸了過來,苗伊心虛地往後躲了一下,手一哆嗦,手機很聽話地掉在他手。電話的男人還在著話,“苗姐,明我們先去拍結婚證照片。六點在你街口的照相館見?”“滾蛋。”對方突然成了深沉的男聲,電話頓時靜了一下,隨即又難以置信地問,“你什??”“我你滾蛋。”“你他媽誰啊??”“我他媽是她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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