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倚翠山,唱月穀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馮曼箏 本章:第十一章 倚翠山,唱月穀

    陽夏南郊在進入十月之前,其實風景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六七月份,這還有一片不的油菜花地。本來油菜花在陽夏這種寒地凍的地方就不多見,所以在這能有這一塊也是尤為難得,初秋時節,常見少男少女結伴到此遊玩。不過現在這早已隻剩下一片的冰雪地,視線所及盡是一片皚皚白雪,雪地中一腳踏下去幾乎沒膝,完全感覺不到半點生機。

    大概是後知後覺自己問的有點不合時宜,那句話出口後,看到兩人的反應樊梨就自覺地閉嘴,不再去向老馬追問。按那人吧,作為十多年前就已經被世人當作傳一般津津樂道的才,即使自己那時太沒有過多的了解,但多少還是有些耳聞的,加上後來又刻意地去了解了許多,所以要是讓自己大致講講他的事跡,也是能有些道的。不過出於丫頭好奇心重,而且自認為畢竟那多年過去了,遼以暢應該不會十分在意,所以沒有多做考慮便想到哪哪地問了一句。

    可是看到兩人,特別是那個自己原本以為隻會油嘴滑舌嘴皮子不留情的浪蕩世家子遼以暢,剛才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就是在“你確定要問這個問題?命會不保的哦”。那一刻,樊梨才覺得,自己這個心直口快的性格,在那些心有一塊旁人不能觸碰的地帶的人麵前,還是保持沉默為好。

    然而問了之後同樣是沉默,三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走完了整條陽夏大街,走到南門的時候,還在忌憚遼以暢那令人膽寒的眼神的樊梨,竟然看到他剛過了守城士兵的檢查就縱馬飛馳,幾個瞬息就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不明所以的丫頭正準備策馬追上去,旁邊老馬一把抓住韁繩。

    “喂,丫頭,你們都跑了剩我老馬一瘸一拐怎追得上啊!”

    樊梨望著遼以暢消失的方向,還是有點不安地:“他不會想不開吧?”

    老馬笑著擰開酒葫蘆塞子,往嘴灌了二兩竹葉青,道:“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才不會為這點事想不開呢,不過每次提到這事,即便是過去了這多年,總還是會有點觸動的。不難理解,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哥哥啊。”

    見樊梨欲言又止,一向善於琢磨別人心思的老馬立馬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幹脆就放下酒壺,一步一步地走在雪地上,頭也不回地:“現在你想聽我家大殿下的故事,我倒是可以講給你聽。這些東西啊,在老馬心頭也藏了十多年了,不想,也找不到人可以,好了,今就講給你樊丫頭。兩個殿下,待老馬都是頂頂好,以岑殿下那時候誰都瞧不上,不知為何卻樂意把老馬當成好哥們。這多年啊,挺想他的······

    “現在的江湖,要論誰的成就最高,非我家王爺、武當山陳中洛和撲潮島魏君白三人莫屬,江湖百年,曾經的五大宗師凋零殆盡之後,也確實隻有他們三人能扛起江湖的大旗了;當今論年輕一輩中誰賦最高,都尚帥穀煬之子穀鵲臣、鼎劍閣劍鼎容複、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黃拓與武當山劍癡段崇阿四人是公認的四大武道奇才,因為四人的字都帶了個‘卿’字,下人把他們並稱為‘四卿’,可以下武道的未來基本就在這四個人身上了。不過,不管是老一輩三大巨擘,還是如今四卿,要跟十年前的以岑殿下比,那簡直都不夠看的。遼以岑,那時候的這三個字,那才是下江湖的忌諱啊······

    “古今習武者,想要達到人合一的聖人境界,必要跨過的五道門檻,分別是守拙、通幽、坐照、入神、洞。前四個境界取自那棋盤上九段棋力,守拙之前,都是些沒有真正踏上武道門檻的門外漢。‘三十少通幽,五十難坐照,百年不過三入神,千年難得兩洞。’的基本上就是要達到這些不同武道境界的難易程度了。雖然千年間也隻有三百年前摩詰寺的王摩詰踏進了洞,不過近百年來,能修煉到坐照入神境的人倒是慢慢多了起來,不過破境速度最快的,還是得數千年難得一遇的遼以岑了。

    “以岑殿下生而守拙境,十歲通幽,十二歲坐照,十三歲上劍海七劍取走劍海三大名劍之一的‘霸唱’,可以震驚了整座江湖。當時的老不死陳中洛,不出十年,整個江湖將會是他一個人的江湖。可惜啊可惜,妒英才,後來在大燕剛剛攻下大殷帝都朝歌轉頭去打晟彥的時候,被晟彥人暗算,他走的時候,才十五歲,幾近入神,卻沒等到自己擁有整座江湖的那······”

    老馬一口氣完,沒有像剛才一樣盯著樊梨等待這丫頭拋出什問題,而是靜靜地取下酒塞子又灌了一口竹葉青,就不再下去。

    樊梨靜靜地聽完,期間沒有插話,也實在沒什要問的,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老馬,看他滄桑的臉上藏不住的那點感傷,融進不願化入愁腸的竹葉青順著他滑稽的山羊胡子掉下來。

    素來對江湖上聲名遠播的傳奇人物十分感興趣的樊梨,對老馬講的這些當然大多數是知道的,而且這個遼以岑,又是十多年來江湖最具有傳奇性的才,他的故事家喻戶曉,樊梨知道的肯定隻會比老馬的這些多。可是不知道為何,此刻的她就是沒有了想繼續往下了解的欲望。

    “沒事就走吧,以後你會知道得更多的。”又重新把酒壺拴在腰間的老馬轉過身望著樊梨,半,又加了一句讓她一頭霧水的話。

    “你這個丫頭蠻有趣,我老馬喜歡。”

    樊梨老馬二人再看到遼以暢的時候,已經是在陽夏城南十幾之外的一處廢棄多年的茅屋前邊了。遼以暢不知道從哪找到一隻蹩了一腳的破板凳,正像個安詳的農夫,坐在茅屋前悠閑地沐浴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陽光。見兩人過來,一副早就了然於胸的神態,僅僅是瞄了二人一眼,又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在想什心事。

    見此情景,老馬朝身邊丫頭笑了笑,一瘸一拐走到那正在遼以暢身後也相當無聊的白龍麵前,愛撫地撫弄著它的鬃毛。樊梨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做什好,想找個坐處,四下又全是厚厚的積雪。無奈隻得重新爬上已經是累得不堪的紅馬背上。

    “真當它是隻畜生啊,就準你人休息,不讓馬歇歇腳啦?”遼以暢眯著眼睛,懶洋洋道。

    本來準備回一句“關你屁事”的樊梨壓住火氣,想到自己先前的失言,又看了看這紅馬確實是一副不情願讓主子上身的樣子,當下就忍了,放下已經踏上馬鞍的一隻腳,盡量不讓他察覺到不爽地:“那你給我找個坐的地方唄?”

    遼以暢屁股往邊上挪了挪,眼睛瞥了一下身下的板凳:“喏,不嫌棄的話這個分你一半?”

    樊梨也不管什男女授受不親,不作任何考慮就向那空出的半截板凳走去,正要坐下,遼以暢卻又伸出一腳放在凳子上,朝她輕浮一笑:“這板凳太短,兩人坐上麵太擠,不如你就坐我腿上吧,我的腿可比這木板子來得舒服。”

    “臭流氓,休想占本女俠便宜,別你腿上,從今以後隻要你染指過的東西我都不會去碰了,惡心!”

    再也忍不了的樊梨咬牙切齒完,返身又要上馬。遼以暢卻直起身來,拍了拍衣裳,朗聲道:“老馬,別再擺弄那幾戳毛了,出發咯。”

    老仆應了一聲,走到仍是沒有翻身上馬去的樊梨丫頭麵前,別有用心地了句“出發了”,就牽著馬跟在遼以暢後麵走了。隻剩下憤憤的樊梨一隻腳吊在馬鞍子上,想發作又強行壓住怒火,看著漸行漸遠的主仆二人,放下腳來,牽著紅馬,走到那隻已經倒在地上的蹩腳板凳前狠狠踢了兩腳,罵罵咧咧了幾句才重又跟上去。

    看得到遠處巍峨雪峰的時候,這個一路從河南到東北大約徒步行走了上千路程的中年人終於是停下了腳步。

    中年人打扮素淨,行為規矩,如若沒有那柄隨意挎在後背的巨劍,和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一寸來長的刀疤,任誰也不會懷疑他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市井百姓。刀疤劍客停在一片茫茫雪地,抬頭望了望遠處的雪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汗,掂了掂背上巨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從河南到陽夏的這段路,這個出身鼎劍閣卻因做刺客浪跡涯的劍客雖隻來往了兩三回,卻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加上自己身上的任務緊急,趕路時往往三步並作兩步,常人快馬加鞭都得走上半個多月的路程,他停停走走僅用了七而已。記得自己出發時,雍洛一帶才剛剛落下今年第一場雪,可是兩前過龍舌關就聽洛陽城剛凍死了一位八品朝臣的幼子。越往北走,氣候越是寒地凍,若不是這邊是皇城根上子腳下,恐怕凍餓而死之人要遠遠多出河南那邊。如今他所在的京畿,雖這幾氣轉晴,隻有夜間偶爾會飄點不大的雪花,這覆地三尺的積雪和阻斷江河的堅冰仍是沒有要融化的意思。就像他現在站立的地方,依然是一腳下去尺把深的坑。劍客回首望望身後,長蛇一樣的深坑,記錄著自己這一路的坎坷。

    他也在想,這條路,到底是通向堂,還是地獄;是人生的飛黃騰達,還是生命的戛然而止。

    想到這他又望了一眼眼前不足十的高聳入雲的雪峰,答案,就在那。

    “我們上山去幹嘛?”賭氣不語已久的樊梨發現了不對勁後還是忍不住向遼以暢問道,“不是去朝歌嗎,就往南直走就好了,幹嘛要上山?”

    見遼以暢這邊沒有要搭話的意思,老馬答道:“要去朝歌,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樊梨還想頂老馬一句,本來不打算話的遼以暢望著她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遼以岑的事嗎?”

    “遼······”已經吃了一次直言快語的虧的樊梨盯著一本正經的遼以暢,生生把後麵兩個字咽進肚子,回頭看了老馬一眼,老馬尷尬地笑笑,就去幫遼以暢係馬。樊梨也沒再什,跟著已經先行一步的少年向山上爬去。

    上山的路並不十分坎坷,這山峰雖陡,卻早有人開發出了上下山的路,遼以暢對這些格外輕車熟路。即便是漫山都是雪白一片,腳下皆是幾尺厚的積雪,他仍是能夠準確無誤分辨出哪是路,哪不是,甚至連哪有個坑、哪有塊石頭、哪的泥軟不能踩、哪踩下去就是數十丈的深淵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遼以暢帶頭、樊梨居中、老馬一瘸一拐殿後的這三人,不算多辛苦,僅用了一刻鍾時間多一點就到了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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