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頭、葛炮、曹三炮、曹田氏和孩子，一行五人，在大雪的山中，曆經艱辛，走出大山，賣了槍支，偽裝成百姓，是老爺子帶著兒子、女兒、女婿、外孫女，一家子要去長春，輾轉迂回，兩匹馬賣了一匹，終於通過封鎖線，坐著爬犁，進了吉林市。吉林市擠滿逃亡地主、資本家、富農、中央胡子，還有正規軍60軍，就是血戰台兒莊的那個雲南軍。鬆花江呈s形穿城而過，吉林城人口不少，五人賣了會呆，剛鬆了口氣，現實問題又擺上眼前，冰雪地，吃和住都是問題，吉林北山多寺廟，他們想住寺廟，寺廟竟被軍人擠滿，隻好租了個民房住下。稍稍安頓，五人商量下一步何去何從。

    曹田秀馬上就一歲半了，剛剛學會走路，話能叫娘和爹，正是好玩的時候，葛炮指揮著她和曹三炮，滿地爬。老趙頭看了一會，：“咱們下一步……”葛炮：“先歇兩。”老趙頭搖搖頭，：“咱們帶的錢糧不多，得早做打算。”曹三炮從地上坐起，抱著曹田秀，對老趙頭問：“你咋想？”老趙頭：“我想找個寺廟，接著做和尚。”曹三炮想了想，：“咱們都去長春吧，長春大，好找活路。”老趙頭：“要你們去，我就在北山找個廟……”山田秀子笑著：“幹爹，跟我們一起去，我們離不了你。”一路上，山田秀子正式認了老趙頭為幹爹，老趙頭高興得不得了，曹三炮、葛炮聽老趙頭要到北山找廟，都極力挽留，曹田秀張著明亮的一雙大眼，也看著老趙頭。老趙頭最後：“到了長春，我還得找個廟，哎，我還真舍不得離開這孩子呢。”曹三炮笑道：“幹爹，那就都到廟吧，還省錢。”老趙頭：“要走就馬上走，到長春去過年，我剛和房東嘮了嘮嗑，周邊都是八路，老打仗，這嘎達，怕守不住。”

    歇息一晚，第二，五人坐著爬犁，往長春進發，曹三炮想象著電影中的長春，急切想看到它的模樣，沿路，有很多來往客商，更多，是奔赴長春的逃難之人，老趙頭喜歡嘮嗑，同是逃難之人，大夥都願意互通消息，據一個夥子總結，長春北邊的德惠、農安，長春南邊的伊通，雙陽，長春和四平之間的公主嶺，長春和吉林之間的九台，都在八路手上。老趙頭：那長春也被八路給圍著呢？夥子嗯一聲，把爬犁趕得飛快，往長春奔去。

    長春，偽滿洲國的首都，曹三炮終於看到它的模樣，印證自己對它的想象，稍稍有些失望，平直的街道，平直是平直，街道上到處是工事，路口有碉堡。五人過了二道河，先找附近寺廟，去的和順區普濟寺，無奈普濟寺不接受掛單，再老趙頭已經還俗，不得已在普濟寺附近找了民房租下，老趙頭仍去廟找僧人，先做個工友，曹三炮和葛炮，出去找活路，往西過了頭道河東大橋，在市內找了一，沒找到啥事，曹三炮趕大車得了，馬上要過年了，生意不會少。葛炮有點看不上趕大車，去同鄉會看看。這樣，曹三炮用自家爬犁，開始了趕大車，趕完一車，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挺美。長春有水有電，山田秀子把馬和爬犁收拾得幹幹淨淨，把曹三炮全身上下也收拾得幹幹淨淨，在市郊一帶，生意還行，曹三炮趕馬趕得又快又穩，隻是地不太熟，有時得靠乘客指路，還有就是，冬季一過，爬犁就不好使了，據他的觀察，長春市內，汽車、自行車、三輪車、四輪馬車，都不老少，冬季一過，不整個大車，怕是不行。自在長春落腳，他趕緊給山東老娘寫了封信，有兩年多沒有通信了。

    除夕，五人一起過的年，葛炮找到了流亡長春的國民黨林口縣支部，還加入了國民黨。曹三炮問有啥消息不，葛炮聽不少人，都在長春，東安的郭清典當了少校營長，樺川縣流亡黨部韓光偉組織了合江省旅長同鄉會，通河的高銘三，方正的趙維卿也組織了同鄉會。曹三炮又問葛炮有何打算，葛炮當兵去。曹三炮槍子不長眼，當啥兵。老趙頭也這樣。葛炮不話了，過完初三，還是離開長春，去吉林60軍暫5師當了兵，是趙維卿介紹的，方正的徐海齡在那當副排長，暫5師，是東北保安團和警察拚湊的雜牌師。

    正月二十九日，長春突然停電，接著停水，在長春的這一個月，是曹三炮這幾年來，最幸福的一個月了，不操心也不擔心，趕完車就回家，逗逗孩子，親親媳婦，嚴峻的戰爭形勢被他有意忽視了。自停水停電後，形勢不由他的明顯惡化起來。糧價上漲，60軍從吉林撤到長春，豐滿水電站到了八路手中，二月初三，傳來消息，四平陷落。曹三炮不得不尋思起來，擺在眼前的難題是馬的問題，馬還養不養？養馬的話，稻草很貴，進城逃難的人很多，都有馬，導致稻草異常貴，養馬趕車，得不償失；不養馬的話，再從長春往外逃難就困難了。還有糧食的問題，曹三炮在抗日軍或中央胡子的時候，挨過餓，山田秀子，也挨過餓，兩人來長春以後，所有的錢都買了糧食，但是，兩人沒有多少錢，存不下多少糧。曹三炮尋思了半，馬還接著養，冬季一過，另尋活路。

    曹三炮住的這一帶，在頭道河東，是長春貧民聚集區，因租房便宜，逃難之人也很多，尤其是吉林方向逃過來的，曹三炮左鄰是從蛟河逃過來的王姓地主，還有一個李姓中農，右鄰是房東老住戶林三爺，對麵是老住戶吳二娘，糧價上漲，這幾人不以為然。曹三炮和林三爺一家最投緣，林三爺孫子三歲，和曹田秀能玩到一起，林三爺兒子，是蹬三輪車的，和曹三炮同出同入，能上話，兩人長得還半斤八兩，都矮壯，林三爺長春糧價一直在變動，60軍剛來，必然采購糧草，糧價上漲很正常，過一段時間就能平穩下來；王姓地主有一大家子7、8口人，糧食要再漲，就去沈陽，他有一輛四輪花轆馬拉大車，起話來，不急不燥；李姓中農，糧食太貴不值，也沒錢買，不成回蛟河，他一個中農，八路不能怎樣；吳二娘不吭氣，背地對林三爺，都是逃難的太多，把糧價整上去了。曹三炮聽著都有理，還是將富餘的錢，都買了糧食。公曆三月底，冰雪漸漸消融，卸了爬犁，曹三炮想尋摸點事做，跑了幾個飯館，買賣店，都不要人，山田秀子在家做點針線，幫鄰居縫縫補補，掙點錢，秀子見他垂頭喪氣回來，：“把馬賣了吧？”這馬是李華堂的坐騎，和他的赤雲交換的，鐵青色，曹三炮現在，把它叫青雲，曹三炮想了想，終究舍不得，：“賣也賣不了幾個錢，先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