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紐世界·終章(56)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霜華月明 本章:樞紐世界·終章(56)

    “他說世界很溫柔 (xinshuhaige.com)”

    何源之並不為她的敷衍惱火,抬起眼睛朝著他笑了笑:“你記得請蔚藍吃飯就好,她今天好不容易休假。”

    何源之幾乎是以成年人縱容孩童的姿態看著自己,她正要炸毛,又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占理,隻好悶悶地端起床頭櫃上的早餐三下五除二地吃完。

    她身上穿的是何源之的睡衣,剛剛腦袋一團漿糊的她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直到現在才發覺到這一點。

    昨天穿的衣服就放在手邊,洗過一遍,疊得整整齊齊,上麵還留有淡淡的皂香。

    “你吐得到處都是,我給你換了衣服。”

    她的臉色一下子爆紅,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所幸何源之說完就進了房,留她一個人換衣服。

    她鬆了口氣,不自在的感覺總算消散了一些。

    範芶換完衣服後,終於從一攤亂七八糟理出一點頭緒,發覺自己現在的處境簡直是十分的微妙。

    喝醉了酒,吐了老板一身,老板不但沒有生氣,還好心地收留了她一夜,什事都提前打理好,順便幫她翹了個班。

    範芶來之前,自己掂量過自己好幾回,越想越沒底,連何源之回了紙醉金迷的美利堅後能不能記住自己都不敢確信了。

    現在看來,是她太低估自己。

    範芶忍不住地竊喜,極力控製才能看起來不那喜形於色。

    她走到金赫奎的椅子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送我去公司嗎?”

    何源之驚訝地抬起頭看他,然後倉惶地錯開眼,手忙腳亂地挪開手上的東西,明明隻有幾樣,卻像在收拾一張堆滿雜物的桌子似的,完全沒有了邏輯:“好,好的。”

    她忽然俯身下去,兩隻手撐在扶手上,貼著他的臉耳語:“謝謝。”

    何源之整個人都繃緊了,過了幾秒鍾,他把手放到範芶的肩膀上,輕之又輕卻不容拒絕地推開了她。

    何源之生氣了,範芶看得出來,這個人生氣時怒氣全壓在眉間,別處一點也看不出來,像風暴潮前厚重的鉛雲,反而更讓人不知所措。

    “不要再這樣了,好嗎?”何源之沉默了一下,笑得很無奈,“你這樣會讓我很想吻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範芶一時之間不知道怎回答。某種意義上,他是對的,她一直不自覺地抗拒過於親密的舉動。

    但是他說話的空檔,範芶以一種奇異的冷靜地審視了自己,並且得出了截然不同的論斷。

    如果對象是何源之的話……她不願說出口的字句,都可以簡單粗暴地借此表達。

    所以她主動將何源之推到椅子上,決然地封上了他的嘴唇。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喪失了主動權。

    畢竟是青澀又害羞的女孩子,除了那股不顧一切的衝勁,手底下沒有真章,任由那個人帶領著,仿佛一頭紮進深水中,觸不到底,沉沉地墜著,失去氧氣,和外界的一切隔絕,隻剩下纏綿而熾熱的吻,近乎窒息,因此更讓人頭皮過電。

    何源之這輩子對她,恐怕隻做了一件算不上錯的錯事,餘下的時間,都用做了補償。

    範芶不願意說,但一樁一件地替他記好,回頭想起來,心軟得像一灘爛泥。

    太久的擁吻,等到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喘不過氣。

    她清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你送我去公司嗎?”

    他們剛到辦公室,迎麵就飛來一個文件夾,蔚藍蹬著恨天高叉腰大罵:“老娘今天是準備去釣凱子的你們知道嗎?”

    何源之連忙把範芶往前一推,後者氣得打跌,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昨天我喝得太多了……”

    她撇撇嘴,想起昨天灌酒也有她一份,不再那咄咄逼人了。

    範芶見狀,趁機拉過何源之:“你叫他給你再批一天假嘛,誰還沒個著涼感冒的病啊,對吧?”

    挺上道的嘛,小孩子。

    蔚藍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頗有狼狽為奸的味道,再轉向何源之,語氣就變得有商有量,算盤打得叮當響,“老板,我也算救你的小情人於水火,兩天不過分吧?”

    何源之趕緊配合:“我等會去和你們頭兒打聲招呼。”

    蔚藍笑得花枝亂顫:“哎,我說我一看你們倆就覺得佳偶天成一對璧人,怎那配呢?”

    “你不是要去釣凱子嗎!”何源之扶額。

    他唯恐蔚藍這張嘴沒遮沒攔地冒出點什,讓他們好不容易更進一步的關係又退回到那個不尷不尬的境地。

    他需要思考一下,剛剛那個吻對範芶來說,究竟意味著什。

    而範芶在想,應該要怎解釋。

    無論情不自禁還是不慎摔到他嘴上都是把何源之當傻子式的掩飾,她不想說出來侮辱自己的智商。

    蔚藍和何源之你來我往地拌嘴期間,她默默地收拾好接下來要用的材料,逃也似的離開了男人的辦公室。

    何源之的眼神全係在她身上,看見她收拾東西要走,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卻什也沒說出口。

    蔚藍用手肘搗了搗他的胸口:“不去追啊?她那翻譯的活才多大點事兒,哪比得上你倆談戀愛重要?”

    “糊糊塗地追上去,媳婦兒又跑了怎辦?”何源之隨手翻起她匆忙中落在桌上的幾則材料,重要的事項都用熒光筆仔仔細細地畫好,她的英文大概是練過的,寫的很秀氣,中文就沒那好了,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的字,在他眼簡直就像鬼畫符。

    不過既然是範芶的鬼畫符,自然而然是可愛的鬼畫符,反正說的也不是什大事,他堂而皇之地折好,收藏了起來。

    蔚藍鄙視地看著此人假公濟私,雙臂一抱,一副“老娘還不知道你”的表情,嗤道:“你真不去啊?”

    何源之想起早晨那個不明不白的親吻,低下頭笑了笑。

    蔚藍驚恐地想,如果她沒有看錯,那個笑容“羞澀”這種情緒占據了絕大部分,剩下的細枝末節——她仔細地在腦海中描摹了一遍他的笑容——可以簡單粗暴地概括為“誌在必得”。

    除了青春校園片,蔚藍真是第一次見純情到這個地步的人。

    他雖然一向不在外麵亂搞,但畢竟身居高位,什樣的場麵也都該見過了。

    她總覺得何源之永遠端著風度的架子溫柔地薄情著,她從來沒想過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居然保留著如此純粹的少年感。

    她久經風月,花花公子見過,冰山麵癱見過,烽火戲諸侯的見過,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也見過,在她看來,沒什分別。

    她早就練就了一顆刀槍不入的心,可在那一刻,她完全明白了,這無言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滔天巨浪。

    她有點難過,她必須承認,她是非常羨慕的,但同時她又很愉快,某種意義上,他們拯救了她對愛情的胃口。

    蘇飛剛下飛機,一通電話就急吼吼地打了進來,對麵是個年輕的女聲,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是盧先生嗎?”

    蘇飛一個“yes”噎在喉嚨,對方已經徑直講了下去:“我們派去接你的車遇上了堵車,你恐怕要自行前往公司了,地址在你的手機信息。當然,費用公司會全額報銷的。”

    大有“我壓根沒指望你回答就走個過場”的意思。

    她稍微停了一下,像是在給他一點理解的時間,接著禮貌地問:“還有什問題嗎?”

    “呃……”蘇飛抓了抓腦袋,被這姑娘快得像烏茲微衝的語速弄得雲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能再重複一次嗎?”

    然後有點慫的一把將手機塞進範芶的懷。

    範芶無奈地放到耳邊,雙方都是辦事很有效率的人,三言兩語就接洽完畢了。

    然後利索地招來出租,囑咐司機避開堵車路段,準確地報出地址。

    蘇飛看得目瞪口呆。

    “蘇先生,等見過公司的高層以後我們應該就會前往俱樂部了,別太擔心,用不了多久。”或許是身處美帝的緣故,範芶對著說話也不自覺地變成了文縐縐的翻譯腔。

    “別吧,我來這拍個廣告又不是接見美國總統。”蘇飛逮住身邊這個唯一能聽得懂人話的“高中同學”一頓吐槽。

    範芶心腹誹你可得先知道白宮在什地方啊。

    範芶就職的公司不久前推出了今年主打的機械鍵盤,研發部在許多部分使用了目前最前沿的技術,她作為內部員工有幸摸了兩把新鍵盤,使用感那沒話說,絕對是職業聯賽級別的,這也直接導致了價奇高,銷售對象主要瞄準的是二十五歲左右經濟獨立購買欲強的遊戲愛好者,最好的代言人無疑是各大戰隊的明星選手。

    這算得上今年最重要的企劃,總公司希望在美國和中國兩個片區一起推行,蘇飛作為國內區負責人,營銷部請他來拍攝廣告片。

    好巧不巧,她的心理醫生夏晶語和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範芶前去就診時偶爾會看見他,她當然知道蘇飛,於是更加好奇,然而問起兩個人的關係時說話一向條分縷析的夏晶語卻總是含糊其辭,她也不好再深究,不過一來二去,勉強算是點頭之交。

    範芶這兩年把英語重新撿起來修了一遍,拿到了口譯的證書,外派的時候被蘇飛拎了出來。

    她楞了一下,婉拒的話有一籮筐,什剛過考試經驗不足,什術業有專攻,什資曆淺能力差,一個個紮實得要命,沒人會說她不知好歹,可是她最後一個也沒挑,隻是若無其事地對經理說:“您放心好了。”

    人是不能不說一點謊的,她想。

    她坐在公交車上,隧道的風仍舊帶著灰塵氣,很涼,讓她多少平靜了一點,橘色的隧道燈照過來又離去,像幕斑駁的皮影戲。

    想他嗎?

    想啊。

    他以為他藏得多完美,還不是被她發現了。

    範芶很早就發現了何源之,因為就算是他不打算引人注目,那種禮貌又疏離的處變不驚的氣質在這已經足夠打眼。

    何源之根本不知道路邊有多少少女投去羞澀的一眼。

    他是那種穿著白襯衫往樹蔭底下一站就能讓夏天清涼起來的人。

    何源之起先坐在學校對麵的刨冰店,範芶在那碰上了他一次。何源之和她擦肩而過時倉皇的樣子她暗地笑了很久,之後才知道他替自己結了紅豆冰的帳,從此以後這家店她沒再付過一次錢。

    後來他換了方式,範芶回家的路上會停一輛轎車,何源之坐在後座上,看她從長街這一頭走向那一頭,然後就靜靜地調頭離開。

    範芶多少猜到了一點他的身份和來意,但她不願意去細想這些東西,如果何源之覺得這算是補償,那就算吧。

    那時候公交車上的那雙手,範芶真沒有猜到是他,總覺得他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從來隻是安安靜靜地看,好像沒有一點情緒,哪怕心翻天覆地他也羞於表達一分一毫。

    她在黑暗中磕碰,何源之那樣看著他,好像一位悲憫的神明。

    何源之是對的,語言如此蒼白無力,隻剩下那雙靜靜的潤物無聲的眼睛。

    範芶曾經嚐試著去描繪她對何源之的感情卻不得要領,隻是想起他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句,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故鄉。

    總公司有個語速奇快的妹子叫蔚藍,金發的混血兒,既有南歐人撩天撩地撩宇宙的熱情,又深受美帝精英文化的荼毒,工作時雷厲風行,下了班立馬就挑著大波浪笑靨如花地問:“美女,有興趣請我喝一杯嗎?”

    範芶不止一次地懷疑她有某些不正常的取向。

    “抱歉,我,我還有工作……”

    “現在是下班時間。”蔚藍相當不滿。

    範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蔚藍的自尊心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氣鼓鼓地說:“喂,你就不想和我有點故事?”

    “可我有喜歡的人了。”範芶無奈的攤手。

    這時,何源之恰好從門外走過。

    她突然有點心虛。

    而蔚藍好像突然明白了什,笑得歡樂,“那你現在是要跟我去喝一杯呢,還是想呆在這?”

    範芶不想現在就跟何源之獨處,簡直如蒙大赦,忙不迭答應。

    她沒有看到的是,蔚藍走之前,送給何源之一個瀟灑的飛吻,轉頭鑽進出租車:“你的小女朋友我拐走了喲!”

    何源之一直是淡淡的,帶著一點溫柔一點縱容地笑著,進退有度,目送她們離開神情也不變。

    隻是他不受控製地浮想起蔚藍離開時牽著她的手,無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

    他今天看見範芶出現在公司,一錯不錯地盯了那個背影很久,文件夾差點從手掉下來了,才敢問別人一句:“那個女人是來做什的?”

    助理不明所以地跟他說那是陪盧暄來拍宣傳片的翻譯,不會留多久。

    走廊盡頭的範芶側了側身給趕會議的人讓路,陽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臉上,使得她纖柔的臉龐更加柔美。

    那一瞬間何源之就知道,這一篇,這輩子恐怕都翻不過去了。

    不像是當初冒冒失失還帶有學生氣的人了,怎樣都好看。

    直到她和蔚藍聯手擺了他一道,何源之才發現她一點也沒變。

    蔚藍他是知道的,常年混跡各大夜店。

    他偶爾也會去,他風度好氣質佳,又愛一言不發地喝酒,自然而然地就讓人腦補出情場失意的翩翩佳公子形象,來搭訕的美女不在少數,何源之這方麵的神經比較粗,拒絕的話往往過於直白,好朋友最見不得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女一個個如喪考妣般黯然離去,每次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何源之這一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點太嗆人了。

    範芶喝不慣洋酒,沒一會兒就有些微醺,昏昏沉沉地點著腦袋,笑得露出八顆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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