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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離開禦坐，靴聲落地聲一下一下敲打著栴檀脆弱的神經，身影來到栴檀身邊，黑色靴麵金絲精繡龍紋，赤黃色袍擺灼灼奪目，離得太近，望久了，眼睛澀疼，有淚水從眼眶滾出，栴檀想克製，忍不住生理反應。

    “笑時千嬌百媚，悲時梨花著雨，天姿國色絕代佳人，堪為母儀天下皇後。”皇帝蹲了下來，與栴檀平視，沉沉盯她。

    栴檀悚然而驚，不止身上，額頭也是汗，鬢發都濕了，汗水滴滴答答流，麵色白如霜雪。

    皇帝掐住栴檀下巴，栴檀不敢低頭隻能跟他對視，眼睛更疼了，淚如泉湧。

    “陛下，德妃求見。”外麵內侍尖細的嗓子稟報。

    “不見。”皇帝冷冷道，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外頭靜了些時，片刻後，內侍又報：“陛下，德妃說，薑美人等人聽說大興善寺主持了然大師能預知天命，想出宮去請大師指點，德妃不敢做主，特來請陛下示下。”

    “她主理後宮，這些小事自己做主，不必問朕。”皇帝不耐煩道。

    外麵又複寂靜。

    栴檀暗暗歎氣，若是王德妃能進來，自己便能想方設法覷機請她幫忙給杜沉榆傳話問計，可惜了，她來的時機恰好，卻沒能用上。

    這想著，忽而心頭一動——德妃不早不晚這時候過來，會不會是受杜沉榆所托來幫自己求情？

    算一算，從她進宮到現在，杜沉榆若是托王藻求王德妃過來幫忙，時間差不多。

    隻是既來了，卻門外說一句話就走，忒敷衍，也不怕自己進宮跟她爭寵，若生兒子，自己是皇後，李湛的儲君之位就不保了。

    不對，王德妃自然是怕的。

    至尊的位子自己不屑，宮妃跟皇子們可是你爭我奪拚得難解難分。

    栴檀細細回想內侍說的話，心髒狂跳。

    大興善寺，住持了然，預知天命。

    乍聽不過平常，細思卻是字字有所指。

    若是杜沉榆托她來的，又不是來幫自己求情，則是想告訴自己什。

    不敢輕易揣摸，稍有差池，蘇家便是滅門之禍，栴檀腦子千百個念頭轉動，當下是死地，隻能賭一把，賭杜沉榆機敏穎悟，猜到皇帝宣自己進宮的緣由，當即作了安排。

    “陛下，栴檀聽阿耶說過，當年對外宣稱栴檀暴斃把栴檀送走實屬無奈，栴檀曾再三追問原因，阿耶隻說天機不可泄露。”栴檀掙開皇帝的鉗製，叩首，哀哀哭泣。

    “想用死無對證蒙騙朕……”皇帝冷笑。

    栴檀深吸氣，稍停方道：“栴檀不敢欺君，雖說阿耶去世了，可栴檀大姐尚在，平時聽阿耶阿娘口氣，大姐是知道內情的。”

    皇帝停了冷笑。

    栴檀眼底赤黃袍擺起伏，接著悉悉聲，皇帝走了，栴檀聽得皇帝自語“鳳命之尊國戚之榮誰能抵擋……”，隱約似乎相信耶娘把自己送走迫於無奈，略略鬆口氣，有這鋪墊，隻要杜沉榆那邊跟零陵商量好了，興許能化凶為吉，且從此永絕進宮後患。

    皇帝沉默片時，衝殿外大聲喊：“傳蘇零陵即刻進宮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