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_816姁兒想來是坐轎子來的，饒是這樣，也還是動的雙頰紅撲撲的，身上套著一件水碧色的大毛氅子，越發顯得整個人如同寒冬臘月的一枝梅花，清麗脫俗。

    她見了王，笑著走過來：“姐姐好心思，這樣冷的氣還在這讀書呢？妹妹可是冷的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

    王微笑平和，隨手指一指膝邊一個牡丹彈花的坐枕：“來了就坐下來吧，站著也不嫌累得慌。”。

    姁兒歡歡喜喜坐了下來，仰著臉道：“這氣當真是能凍死個人，去年怎不見這冷？”。

    容芷送了剛沏好的茶水上來，陪笑道：“今日還好些呢，下雪不冷化雪冷，過幾日晴了雪化了，那才真真是冷。”。

    王揮一揮手，讓容芷下去。

    容芷微微有些詫異，從來王和人交談都是不避她的，今日倒是不大一樣。

    姁兒卻還沒有注意到這許多，雙手捧著那茶盞，仔細嗅了一嗅道：“上好的雪頂含翠，姐姐好福氣。”。

    王也不答言，慢慢將書放在一旁的石幾上，淡淡道：“今日怎不見你抱著然海過來？那一日回去可請太醫看過了？”。

    提到然海，姁兒便麵有苦澀：“姐姐莫要再了，那一日的事情我想起來還後怕。幸好太醫看了，是冬日衣服穿得多才無大礙，若是在夏非得傷筋動骨呢。”。

    王點一點頭：“既然這樣就好，你身為母親，也必定是受足了驚嚇。”。

    姁兒忙不迭道：“姐姐的是，這幾日我偶爾想起那一日情景，還覺得渾身冒冷汗呢。那莫言明月當真心狠，這樣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王嘴角漫出淡淡的一點笑意：“莫言明月的確心狠，隻是這心狠，和有些人比起來，也算不得什了。”。

    姁兒聽她話有話，不禁好奇，放下茶盞道：“姐姐這是什意思？莫不是還有人在其中作梗？”。

    王淡然一笑：“我哪是針對這件事情呢？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你不要多想，好生品茶才是。”。

    她轉動著自己手臂上一串濃綠的翡翠瑪瑙雕金花鐲子，那鐲子水頭極好，在陽光下如同溪水中的青苔一般，波光流動。

    王似乎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如今冬日氣寒，然海又，我囑咐青寒她們做了些棉麻的墊子，你回去給然海擱在繈褓頭，記著別忘了。”。

    棉麻粗糙，尋常大人用著都覺得難受的慌，更是從來沒有給嬰孩用過的先例。

    且宮中多的是各色綾羅綢緞，哪能讓棉麻登上大雅之堂呢？

    姁兒聞言，麵色便是有些難堪，勉強笑道：“姐姐好意，隻是這棉麻粗糙，怎能給然海用呢？”。

    王笑意越發高深，手指輕巧撥弄著那串珠子：“你也知道棉麻粗糙？我竟是不知道，隻瞧著那一日然海繈褓有這個，還以為是什好東西呢，你這樣藏著給自己孩子用。”。

    姁兒聽完她這番話，登時麵色雪白，手中的茶盞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淅淅瀝瀝一地的茶水。

    守在外麵的容芷和青寒聽得不好，慌忙走進來，見到這樣的情景也不禁有些慌亂：“溫良人怎了？好端端的怎失手摔了茶盞？可燙到哪了？”。

    王淡然道：“不是什大事，茶水也是溫的，你們不必緊張，將碎片掃出去就是。”。

    容芷和青寒取來簸箕，心翼翼將碎片清掃幹淨，見王目光淡然，這才放心退了下去。

    見到人都走了，王才似笑非笑地看著姁兒：“我不過平白一句，你怎嚇得茶盞都掉了？”。

    姁兒抬起臉來，眼中已是微微閃爍著幾點淚光：“妹妹不敢隱瞞姐姐，請姐姐饒了妹妹這一遭罷。”。

    王輕輕一笑：“你倒應承得爽快。”她蹲下身子，平視著姁兒的雙眸，那雙柔美的眼眸此刻盡是驚慌之色：“隻是有一樁事情我不明白，你和莫言明月雖有冤仇，隻是到底不曾真正害過對方性命，今日看來，你倒是非得取走她的性命才罷休了？”。

    姁兒眼淚滾滾而下，映著她白皙如玉的臉更是楚楚動人：“我不過是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