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一一都會找些話題粘著柯李，柯李也總是表示很開心。她還記得有一次睡前打電話找他聊，聽到柯李的不停點鼠標點聲音，以為自己打擾了他正事，她草草結束了話題，帶著歉意和關心，“你最近都挺忙的吧，我還這打擾你，真抱歉。我先睡了，你忙完也早點睡吧。”

    柯李那邊的鼠標點擊聲停了下來，他的聲音也柔和下來：“傻瓜，我跟你話開心都來不及，哪打擾了。你早點睡吧，晚安。”掛了電話後，他又曖昧地發了一句：記得夢到我哦。

    那晚上一一的夢特別的甜；至於夢到了什，她怎也想不起了。她隻記得，那段日子每晚上都夢到柯李。夢的人形形色色，但是她就是知道，那個讓她的心隨之牽動的人，就是柯李。她當然不知道，也不曾問過，柯李在跟她通電話時，電腦另一頭的人是誰，兩人又在些什。

    兩人每星期都會見麵，像所有的情侶那樣，一起牽著手去餐廳的情侶座望著對方細聲細語地話，口口地吃東西。然後是看電影，兩人的手總是緊緊扣著，一一把頭靠在柯李肩上，柯李的手纏著她的發絲繾綣溫柔。電影之後兩人會牽著手出電影院，望進對方的眼底，像是，自己懂得對方的一切情緒，所以無需言語。一一的心是不安的，因為她知道，所謂的懂得都是迷惑人的假象而已。她不知道柯李在想什，柯李也同樣不知道。更讓她害怕的是，柯李不在乎。他從來不問，從來不提。

    總是經過那家叫“亦歇”的清吧，柯李會把外套脫下托在手上，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去坐一會兒。柯李隻點那款店家獨有的“嵐風”雞尾酒，聽台上的歌手唱幾首民謠。那短暫的一杯酒的時光，一一覺得這才是真實的柯李，有著自己的執著，有著自己的懷念。隻是自己無論如何也走不進那個世界。一一嚐過一次“嵐風”，鹹到發苦的海鹽雪碧打底，添上勁厚的龍舌蘭和甘醇的霞多麗，加上一把酸澀的櫻桃梅幹，一一覺得一點也不好喝。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個念念不忘的故事，又怎會喝這種難以下咽的苦酒呢。

    可是柯李總是一副什事都沒有的模樣。他偶爾跟一一聊一些瑣碎的事，像是台上的歌手，一開始和戀人組合唱歌，一個彈吉他唱和聲，一個聲線醉人，後來吉他手去了另一個城市，歌手自此sl。又比如酒吧的特色點心，一道米酒布丁，是酒吧老板破產邊緣借酒消愁時偶爾想到的配方。

    一一不懂。她覺得柯李關心的事，除了很有意思，還很邊緣——那種很少人會去深深體味的故事，他卻會記得。可他卻連自己不喜歡喝酒都記不住，還要帶她來酒吧。帶她就算了，也不會在酒吧做親密的動作，常常有人來搭訕他，他都隻是笑笑搖頭。有人搭訕一一的時候，他也是笑笑，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又好像誌在必得，她不會走開。

    悠悠喝完那杯雞尾酒，就該回家了。總是去柯李的家，背過門就開始親吻，廚房，客廳，浴室，臥室，一路都是讓人臉紅心跳的戲碼。

    一一覺得很甜蜜，他們倆，就是情侶，而且是默契的，從來沒有過不愉快的那種情侶。但是她也清楚得很，他們隻是很像情侶。有幾分曖昧，又有幾分缺失。他們走到一起是那樣自然而然的，讓她覺得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可是他們之間缺失的東西，讓她每每深夜難眠。

    羅賓偶爾會半開玩笑地讓一一放棄柯李。他不再那殷勤地追在一一身後，看她的眼神也複雜起來，有躲閃，也有不甘……似乎還有三分的同情。一一不想在意那些。她忘不了與柯李邂逅的情形，她沒有相信過任何所謂的命中注定，唯獨這一次，她覺得這是上的禮物，讓她遇到這樣一個人。

    但是她的焦慮在一點點蔓延滋生。見不到柯李的日子，她不是暴飲暴食就是失眠。她的胃痛反反複複總好不了，精神也一憔悴下去。原本還算是苗條的身體，如今瘦成了平板。她不想再見柯李了，怕自己的模樣在柯李心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柯李的一切都像是讓人上癮的幻覺，她戒不了。她貪戀那些緊握雙手，緊貼胸膛，聽到對方呼吸心跳的時刻。她貪戀醒來以後看到柯李的半寸光陰，貪戀柯李沉穩閉目的神態，貪戀他的一切。她像是崇拜神一樣地崇拜他，像是憐惜心頭肉一般地對他言聽計從。她愛得盲目，愛得沒有自我。

    她愛得自己也要瘋了。即便工作漸入正軌，畢業卻讓人惆悵，更傷人的是遊移不定的愛情。她被心魔吞噬著。

    一一就著一堆文件啃著自己的指甲。羅賓嚇了一跳：“才兩星期不見，怎憔悴成這樣子？”一一不知道怎回答。她更覺得難堪，在羅賓眼自己大概沒有人形了，在柯李眼又是什樣呢？

    “你跟柯李終於分了？”羅賓沉著氣問。他不是吃回頭草的人，但是也不忍心看自己喜歡過的女孩難受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