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三)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蟹的心 本章:圖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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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氣候幹冷,官道上的積雪和泥土踏作一處,又凍得硬實。陸遙等一行人縱馬疾行,很快就穿過東掖‘門’,進入薊城的內城。

    東‘門’內道左,一群民夫正呼喝著號子,忙著將一座石碑立起。這是元康五年時為修建戾陵遏的征北將軍劉靖所立紀功碑。石碑原本立於梁山以東的高粱水畔,本朝開國後少人維護,漸漸荒廢。祖逖組織人手將之移入薊城以內,或許是為了向百姓們昭示新任刺史的治政將一如名臣劉靖,務以惠民為先。 ”

    眼看赫的騎兵隊伍經過,立碑的民夫們,路上往來的尋常平民們紛紛退往道左拜倒,而各處路口值勤的將士僅行半禮,隨即就將‘胸’膛‘挺’起,繼續站得筆直。

    駐紮在薊城以內的,本來已是直屬於陸遙的部隊。但將士們中的許多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緊隨在陸遙身後的那些騎兵,嫡係之中最嫡係的親衛。眾人皆知陸遙治軍以厚賞重罰為要,隻要善戰、有功,就有大把的提升機會。在過去曆次戰役中,數以百計的驍勇士卒得到拔擢。其中,尤以被‘抽’調入將軍親衛隊伍的前途最為看好。在親衛隊伍中磨練一段時日,就被派出擔任百人將乃至隊主以上職務的大有人在。而在為有功將士頒授田畝的時候,親衛出身的將士也占據了相當數量。

    數月前還都是一樣的泥‘腿’子、窮當兵的,如今卻有人躋身將校之列,連家產也不愁了,這不能不引起全軍上下的羨慕,更‘激’發起眾人殺敵建功、拚出個前程的渴求。陸遙對士卒們的心態非常了解,也非常滿意,若在平日,他定會舉手向士卒們示以嘉勉。

    但此刻陸遙實在有些心思沉重,顧不上了。燕都坊的三個‘女’人一台戲,究竟進行到了什程度?今日的意外會麵,會對身在中原的竟陵縣主造成怎樣的影響?陸遙縱馬而行,臉‘色’愈來愈‘陰’沉。

    薊城的規模在北疆算得首屈一指,比起並州的晉陽城也不落下風。周武王滅商後,封堯帝的後裔於薊,封召公於燕。百餘載後,“薊微燕盛”。薊國被南進的山戎所滅,而燕國借助齊國之力擊退山戎,並吞了薊侯的土地,又以薊城為都。再此後曆經秦漢兩代數百年經營,此地始終是北方重要的軍事、政治中心。憑借著南通齊趙、北臨鮮卑、向東貫通扶餘高句麗等地的獨特地理條件,薊城又是當之無愧的經濟中心。誠如桓寬在《鹽鐵論》中所述,燕之涿薊,與趙之邯鄲、魏之溫軹、韓之滎陽,齊之臨淄等地,皆富冠海內,為下名都:“非有助之耕其野而田其地者,居五諸侯之衢,跨街衝之路也。”一行人沿著大道向前,半晌之後,才接近占據了薊城東北角共約四個坊範圍的平北將軍府。

    泰始元年,武皇帝封文皇帝第七子司馬機為燕王,邑六千六百六十三戶。後又以北平、上穀、廣寧郡一萬三百三十七戶增燕國為二萬戶,是大籓也。不過,司馬機並未就國,而是轉任青州都督,不久即薨,無子。齊王司馬囧輔政時,曾表以子司馬幾入嗣,在他政爭失敗被殺後,國除。這樣一來,薊城的燕王府始終都隻是個擺設,從未真正啟用;陸遙此番便老實不客氣地將之占據,並把主要的辦公場所設在明光殿。這與祖逖的幽州刺史府隔開了兩個坊,距離也正合適。

    但這片區域畢竟荒廢多年,修繕非一日之功,且為了避免被人抨擊為逾越禮法,建築規格也需得作諸多調整。到目前為止,真正能夠投入使用的也隻有幾處主要的辦公場所,除了日常值守的部分吏員進駐以外,陸遙本人依然常駐於郊外的軍營。

    龐淵從將軍府的側‘門’出來,催馬迎上隊伍:“護衛阿玦姑娘來幽州的還是王德,何軍主正在陪著。將軍是否要在府用些飲食,順便見見他?”

    “不用。就讓何雲好生作陪,休得怠慢。”

    “是。”

    騎隊並未停步,繼續向前。往南越過一處人工建造的園林水澤,可以看到成片的高大建築群落,那是許多幽州官宦、大族居住的盧龍、薊北、燕都等坊。

    雖定下了與陸遙的姻親關係,但自家愛如掌珠的妹子未能爭取到平北將軍正室的地位,使得鮮於嗣起初頗有些遺憾。結果次日便從方勤之那邊得到了關於陸遙正妻身份的暗示,頓時嚇得不輕。以他的聰明,自然明白平北軍府文武大員們是寄望將軍內院之中有所製衡,這才促成了這樁婚事。但鮮於嗣本人既不認為北疆一地的豪族有資格與皇族相較,也不認為鮮於氏之‘女’有實力與竟陵縣主爭風,更沒有打算這快就參與到軍府中最為核心的衝突中去。輾轉思慮整日之後,鮮於嗣完全無視了同僚們的殷切期待,轉而將自己的姿態擺到極低。他連夜求見平北將軍稟報:隻將幼妹安置在家族在燕都坊的一處別院,待平北將軍府建設完畢,就作為姬妾送入軍府。

    這個舉動反倒令陸遙措手不及,一時間還以為是誰人威嚇了新任的城局參軍。畢竟鮮於氏是最先向軍府靠攏的幽州世家,對其家族中的嫡‘女’以尋常姬妾相待,絕不符合陸遙禮遇地方大族的原意。

    須知當代風氣奢靡,貴人嗜好蓄養姬妾的極多,比如王浚王彭祖在世時,府邸中有名號的側室夫人十餘,而姬妾、美人幾達百人,婢‘女’的數量更難以計數。另一方麵,昔日衛尉石崇宴客時,常令美人行酒,但凡客飲酒不盡的,立時‘侍’從斬殺美人,此事固然證明了石崇之凶暴;然而姬妾‘侍’‘女’的地位之低下,也由此可見一斑。如果自己貿然以鮮於氏‘女’為姬妾,隻怕會‘激’起其它大族的反感來。

    陸遙趕緊好言撫慰鮮於嗣,隔日更正式頒下令去,宣布平北將軍納胡氏、鮮於氏二‘女’為夫人,賞諸軍酒食為賀。

    在陸遙想來,與竟陵縣主的婚事乃是江東陸氏與皇族的首次聯姻,意義非同可;其程序更比通常納采問名之類的六禮複雜許多,隻怕年內都未必能完成。自己納側室夫人之舉,大可以日後徐徐解釋。可如今竟陵縣主的親信‘侍’‘女’阿玦突然再度來訪,硬生生把這事情變得複雜。

    鮮於家的‘女’兒究竟是何等相貌‘性’子,陸遙完全不知;但胡六娘……在太行山中呼風喚雨、勢壓群匪的胡大寨主可不是個溫婉和順的‘女’人。以她的火爆‘性’子,若與阿玦鬧得不快,想必與縣主之間也沒得消停吧,那日後家宅中戰火紛飛的悲慘情形,陸遙提前就可以料得七八分了。

    馬睿策馬緊隨陸遙,這時眼看陸遙麵‘色’不對,終於忍不住道:“將軍,我聽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又聽,大丈夫……”

    “閉嘴。”陸遙有些不耐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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