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四)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蟹的心 本章:圖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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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以來,誰敢這般和陸遙話?偏偏胡六娘縱使已經嫁為人‘婦’,依然不改潑辣本‘色’,張口就是夾槍帶‘棒’的取笑。而她的言語之中又帶著生的嫵媚,叫人就是想生氣,也不知氣從何來。

    陸遙一路縱馬奔來,隻求家宅後院莫要起火,安穩無事便好;如今眼看三人果然談笑甚歡,一時間,隻覺得適才撞‘門’的那一下害得周身脫力,連話的‘精’神都提不起來了。這時候,偏偏院‘門’外嘈雜的腳步聲大作。原來是一眾扈從聽得他在後院大吼,唯恐有變,紛紛挾刀帶戟地追趕過來,沿途打翻仆役無數。總算馬睿還知道輕重,在院‘門’外高聲問:“將軍,可有什事?” ”

    “沒事沒事,你們都去休息吧。”陸遙愈發覺得尷尬,連聲令眾扈從退下,自己直接就坐倒在滿地積雪上,看著熊熊篝火發怔。過了半晌才轉移話題道:“好香,好手藝,切一塊給我嚐嚐,壓壓驚。”

    “給你一塊吧,看看合不合口味。”胡六娘抿嘴一笑,揮刀切下一塊‘肥’‘肉’極少的,用刀尖戳著,直遞到陸遙的鼻尖下。短刀上的寒氣撲麵而來,幾乎讓陸遙要打個噴嚏。這把刀陸遙認得,便是昔日在太行山中削鐵如泥、震懾全場的寶刃。誰知胡六娘卻拿來當切羊‘肉’的餐刀來用,實在是夠灑脫。

    張口咽下那塊黃羊‘肉’,便覺外皮酥脆、‘肉’質細嫩鮮美,配以某種香料,又極少膻氣。陸遙沒想到胡六娘有這般手藝,就連他這種絕忌腥臊之人都覺得美味。連吃了幾塊之後,腹中溫暖,連渾身血脈都暢通起來。

    胡六娘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有趣,轉向身邊二‘女’笑道:“怪不得此人來勢猛烈,原來是餓的……”

    虧得胡六娘是言笑不羈的‘性’子,院子尷尬的氣氛漸漸緩解。阿玦和鮮於氏‘女’這時候才各自斂衽施禮:“見過將軍。”

    阿玦倒也罷了,勉強把滿嘴的羊‘肉’猛吞了下去,一張油汪汪的臉還沒擦幹淨。想必是平日被縣主約束得太嚴,沒料到撞見胡六娘這等胡來的,眨眼就學壞了。那鮮於氏‘女’陸遙是頭一回見,隻覺身段柔弱,相貌俏麗;雖然驚魂未定,但卻舉止落落大方,十分得體,又有著少‘女’初見夫婿的羞怯之態,別有獨特韻味。聽鮮於嗣此‘女’單名一個蘭字,果然人如其名,仿佛空穀幽蘭一般,既清且‘豔’也。

    饒是陸遙心誌堅毅,也不禁心頭微微一‘蕩’,又狠狠打量了她兩眼,才柔聲道:“我有些渴了,可否麻煩姑娘取些茶水?”

    “是。”鮮於蘭低垂雙目輕聲應了,再行一禮,才起身往後麵的廂房去。

    待到鮮於蘭的身影遠去,陸遙轉而向阿玦頷首:“勞煩阿玦你幾番奔忙,辛苦了。卻不知縣主有什吩咐?”

    阿玦與陸遙份屬太行山中的患難之‘交’,後來又代表縣主來幽州傳訊,頗得厚待;更知道陸遙沒什架子,所以並不因雙方地位懸殊而緊張,陸遙與鮮於氏‘女’談話時,她隻拈著筷子,饞涎‘欲’滴地對著烤架。聽得陸遙詢問,才慌忙從發髻上取下一支烏木的簪子,輕輕拆成兩段,隨後從中‘抽’出一卷兩段封蠟的極薄帛書。

    竟陵縣主特意遣‘侍’‘女’密送來的信函,不問可知必然非同可,一時間,就連胡六娘都止住談笑,難得顯出幾分嚴肅。但陸遙接過後,略掃了兩眼便將之收起,神情全無異狀。這時候鮮於蘭領著仆‘婦’多人捧茶盞上前,陸遙便繼續與三‘女’談笑;直到日光西斜,大批鮮於氏宗族親眷聞風趕到後,他才踏上回程。

    ‘色’稍暗,多支騎隊從將軍府馳出,熟悉軍府的人便知道,那是平北將軍又要召見文武重臣。

    陸遙的軍府如今已初見規模,有實際職司的文臣武將無慮數百人之多。然而真正屬於核心圈子,又身在薊城左近,隨時可以召集的,其實不過十餘人罷了。

    薛彤雖為全軍副帥;邵續從來參讚軍機,無有不預;方勤之是近來很受重視的謀臣;黃熠是熟悉庶務數據的能吏;棗嵩、鮮於嗣一為王彭祖的舊人,一為幽州地方豪強代表,這兩人原本沒有資格參會,但陸遙為了安定地方勢力之心,特意允許他們一並前來。

    其餘的一些,便是沈勁為首的、資曆極深的武將們。這幾人未必具有合格的政治頭腦,但陸遙依舊每有事務都將之召集,哪怕令他們旁聽也好。他期望通過一次次的會議,逐步培養起骨幹部屬的眼光和判斷力,使這批最初的、最忠誠可靠的部屬能夠與蓬勃發展的軍府一同成長。

    這十餘人到齊,陸遙設下便宴招待,席間先不竟陵縣主發來信函之事,隻問諸臣僚:“朝廷授予我平北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的職務,至今已有兩個多月。陸某才疏德薄,全賴諸君竭力襄助,總算平穩接手重任,沒有出現大的疏漏。然而,接下去的事情依舊千頭萬緒,諸位以為何為要務?何為急務?還請暢所‘欲’言,不要有任何顧忌。”

    話音未落,沈勁離席而起,侃侃而談:“近兩月以來,我軍士卒與民夫日夜趕工,已經將幽州北部各處要塞、關隘基本整修完畢,各處諸軍的派遣、軍官的委任,也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然而,愈是防備,我愈是深刻感受到幽州的安危係於東夷各族。”

    “自薊城向東、向北,遠有高句麗、扶餘,近有段部、宇文部、慕容部鮮卑諸族,盡皆雄強,帶甲數以萬計。濡源一戰中,我軍與段部鏖戰雖勝,過程之艱難,給我軍造成的損失之慘重,主公與各位同僚都看在眼,想必也都了解,段部之強名不虛傳;而段部的力量並未超越其餘東夷各族。以此推論,我軍雖然擴充極快,單以兵力而論,至多與段部、宇文部、慕容部、高句麗、扶餘這五支強族中的某一支旗鼓相當。好在遼西公忠於朝廷,而宇文部與慕容部、高句麗與扶餘之間又是世仇,否則我們更顯勢單力孤了。”

    這位以凶猛著稱的將領最近一段時間都在負責幽州北部與宇文部接壤的大片山區防務。在這個過程中,他顯然對胡族的形勢進行了相當深入的探查,因此眼界已經不再簡單地限於戰場廝殺:“因此,我們當前要做的,乃是盡快聯係護東夷校尉、平州刺史李臻,同時也通過段部雙管齊下,協調與東夷各部的關係,或以大軍威嚇之,或以朝廷名器籠絡之。非如此,不可能保障幽州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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