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人(下)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無荒s 本章:第六章 故人(下)

    江溯白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身子異常沉重,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愣了一會兒才瞧見陸長越正坐在一邊,湊著燭光看一封信。顯然夜已經深了,他一隻手握著那張紙,一隻手堪堪握了一壇子的酒,眼睛定定地瞧著紙,卻不像在讀,隻是怔怔地出神。江溯白一醒,他便有所察覺似的,把手的紙伸到燭火上燒盡了,這才朝這邊看過來,隻見江溯白慘白著一張臉,把手一攤,做了個要酒的手勢。

    陸長越哭笑不得。沈鬆其告訴他江溯白開骨的時候痛暈了過去,他便來看看,沒想到這人如此不要命,醒過來就是要酒。江溯白見他不給,啞著嗓子道:“疼。喝一口。”

    陸長越走到床前,把酒給他。看著他接過去便是一大口,便道:“沈鬆其傷著了經脈,這一身功夫恐怕恢複不了多少了。”

    江溯白嗯了一聲,又喝了一大口酒,仿佛毫不在意。

    陸長越道:“撐得住的話,明日就啟程和我們一道去雲南。我認識的這位神醫,也許有辦法。”

    江溯白便奇道:“這世上還有人能把斷了的經脈重新續上?我知道你交友甚廣,隻是這也太過神通廣大了一些。什人啊?”

    陸長越道:“如果是神醫莫沉醴呢?”

    江溯白麵色一凜,道:“莫神醫不是早就隱世不見人了?竟在雲南?”

    陸長越道:“莫神醫是不在了,他五年多前就去世了。在雲南的是他的關門弟子。”

    江溯白點點頭,了然道:“哦!就是你那位受了回風手之傷,被神醫收作弟子的義妹罷!”言罷,又笑了一笑道:“我道是哪個名醫,竟是他啊。”

    陸長越道:“正是。”

    陸長越一年之前酒醉,與江溯白暢談心中憾事,便道自己有一位義妹,是陸有決故人之女,時候便身受重傷,寒毒纏身,被陸有決送去給一位名醫醫治。連這名醫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延宕十多年才將這病治好了,這期間這神醫見他義妹聰明討巧,心地純良,正是個行醫的好料子,便幹脆將這孩子收做了弟子。陸有決尋訪多年也沒有找到當年傷了這孩子的人是誰,此事也成了他一個未了的心願,讓陸長越這些年也心心念念地放不下。江溯白正是聽陸長越過這寒毒的症狀,與徐清平的傷頗有相似之處,這才想碰個機會,誰料竟然當真是同一種傷。陸長越也想到了此事,斜著眼把江溯白看了一看,江溯白知道他必是已經看破,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如何出城想好了?帶了三個逃犯,饒是你手眼通也沒那好相與。難道還是從水路走?”

    陸長越便將白日間血翼門一事來撿主要的了一,明日尚德鏢局的鏢隊出城,江溯白與陸澤平都易容扮個鏢師隨隊出行,徐清平起不來身子,找輛馬車來,就是時停雲姑娘隨行,正好光明正大地從綺羅苑接出來。等過了嶽麓山,再尋個由頭兵分兩路,自往雲南去。江溯白聞言愣了一愣,陸長越見他神色,便笑了一聲道:“尚德鏢局的大少爺,紈之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無妨。”一麵又笑道:“方才去見過了徐姑娘,她知道了這是什地方,臉色可不太好看。要是讓她曉得扮作個什人,隻怕更不高興了。”

    江溯白也敷衍地跟著笑了一笑,心中卻想著別的事。尚德鏢局如何爭鬥,他一個外人自然是不知道,也無意窺探。不過想來少年子即位還要應付前朝功高的老臣,古來都是常理,陸長越背後的冷槍暗箭,江溯白多少能猜到一些。陸長越第一次出鏢,卻帶著一名歌妓隨行,這個事傳到尚德鏢局那群老骨頭耳朵,隻怕又要做文章。江溯白心中許多話轉了一轉,見他神色鬱鬱,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今日被他們為難了?”

    陸長越輕描淡寫道:“那幾個老頭子何曾有一日不為難我。隻是今得也太過了,無緣無故又牽扯上了一位故人。”

    江溯白也不答話,忽然想起陸長越以前喝多了酒也曾稍稍提到過什故人,但是江溯白一問,他又不肯了。他心頭仿佛有一件極隱秘,又揮之不去的傷心事,他不願開口,江溯白也不願多問。

    陸長越見他不問了,突然笑道:“你真是流血流失了魂了,今這安靜。”

    江溯白便道:“此事是你心頭一道疤,哪有去揭朋友瘡疤的道理?”

    陸長越打量了他兩眼,忽然道:“我的劍法好不好?”

    江溯白沉吟半晌,才道:“令尊傳下的這一掌一劍實在下少有敵手。”

    陸長越輕笑道:“劍為百兵之首,古來隻有帝王君子佩之。就是江湖上,也是名門大戶才會練劍,我爹是草寇出身,怎會使劍。”完,他又沉默下來,燭火映在他眼中,飄忽不定,頗為詭異,仿佛往事的鬼影一般。良久,他才開口道:“我使的是寧家劍。傳我劍法的不是我師父,是我最好的兄弟,應府寧少川。”

    江溯白皺眉道:“應府寧家?”當年為了鎮威鏢局的懸案,隻憑一句空穴來風的流言就把七大世家之一的寧家滅口的正是陸長越的父親陸有決。陸長越道:“看來你也知道那樁事。你一定想問,寧少川怎會把劍法傳給仇人之子?這件事我想了三年也沒有想明白。他當年混進鏢局來,和我稱兄道弟,難道就隻是為了可以借此接近我爹,然後報仇?”

    江溯白心中盤算了一番,原來三年前尚德鏢局的老鏢頭”突然暴斃“,竟是這番隱情,便道:“你該朝他問清楚。”

    陸長越目光一冷,道:“問不到了,三年前我就已親手將他殺了。”

    江溯白道:“本該如此。父之仇不共戴,大的交情也不能放過。”

    陸長越眼中突然顯出無比痛苦的神色來,輕聲道:“可是我爹於他,何止是父之仇?”

    江溯白斟酌了半,才道:“令尊也是為了當年與楊總鏢頭的相交之義。”

    陸長越仿佛入了魔怔一般,並不答話。二人心中各自轉著不同的念頭沉默了一陣,江溯白又做了個要酒的手勢,陸長越仿佛突然回過神來似的,道:“傷成這樣,就別喝了。”江溯白素來是個嗜酒如命的,哪肯聽,隻恨肩上有傷,不得去搶,便道:“江某一日不碰酒,隻怕死得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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