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州刺史杜光彥做了一個夢。
他終於帶著全家老小,一妻四妾和十幾個孩子,離開了鹽州這個鬼地方,來到長安城。
他們進了金光門,想象中恢弘繁華的上都景象並沒有如期映入眼簾。杜刺史在迷蒙中,感到自己的馬車怎地忽然沒了四壁,淺灰色的霧霾好像滾滾而來的洶湧波濤,將那些低矮的、比鹽州城中的土房石舍更為破敗的屋宇淹沒了,也裹住了隻剩一塊木板的馬車。
很快,杜刺史聽到自己最小的兒子哇哇大哭起來。尖利恐怖的哭聲令杜刺史陡然發現,闔家老小其實是被關在囚籠中,顛簸著一直往東。
而在迷霧略散的道路盡頭,出現的,是陰氣森森的長安獨柳樹刑場。
“啊”
杜光彥大喊一聲,終於把自己從噩夢中拔了出來。
“阿郎”
杜光彥的小妾也被驚醒了,噌地坐起來,盯著男主人,見他滿臉豆大的汗珠。
“什時辰了”杜光彥望著撒進屋中的朦朧晨曦問道。
“才卯時,季夏天光亮得忒早,阿郎再睡一會兒”小妾執起帕子,給杜光彥揩汗。
“睡個屁我老杜的腦袋,都不知是不是馬上要教聖主給摘了,還有心思睡覺”
杜光彥在煩躁的嘟囔中離開臥榻,由小妾服侍著穿衣潔麵,胡亂進了些朝食,就往鹽州刺史府而去。
“靈州城離我鹽州不到兩百,怎地驛報過去五六天了,李升還他娘地不滾回來”
杜刺史剛在公案後坐下,就對匆匆趕來上職的下屬大發雷霆。
府中的長史正戰戰兢兢不知如何回稟,隻聽外頭府吏唱報:“李司馬到。”
杜光彥聞得,麵上的躁火驀地滅了六七成。他粗粗吐了幾口氣,整拂整拂袍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以往一樣老成練達、四平八穩。
“杜公”
李升進得堂來,向杜光彥行禮,風塵仆仆也難掩一股青衫倜儻的風姿。
“李司馬,南邊那驚天動地的大事,你必是聽聞了吧”杜光彥一邊示意李升落座,一邊直奔主題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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