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斥了,但謝山也沒有特別的生氣。畢竟廚師嘛,服務行業的,哪個還沒有那一兩次被人斥的經曆了?
更何況,他還盼著從小廚師這掙點工資呢。
雖然工資不多,但謝山他現在,缺錢。
看了看自己的瘸腿,謝山苦笑自嘲,就因為那一茬子破事,把他好好的一條腿搭進去不說,前途砸進去不說,還混成了這幅大錢小錢都得拚命掙的德行。
雖然第一個準備的菜肴是剁椒魚頭,但因為剁椒魚頭需要上蒸箱蒸製的原因,第一個出鍋做好的菜肴反而是旺火快炒的三鮮鍋巴。
三鮮鍋巴是一道標準的傳統川菜,製作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在一整塊鍋底形狀炸到金黃的鍋巴上麵澆淋上濃稠鮮香的芡汁。
陳國將雞肉、鮮蘑、冬筍加入調料翻炒出味道後勾入澱粉芡,然後澆淋在剛剛炸製好的鍋巴上。滾熱的芡汁遇到剛剛撈出油鍋的焦脆鍋巴,發出“滋滋”的脆響,霧白色的蒸汽升騰,帶著濃重的鮮香味道在一瞬間彌散開來。
“上菜!”
隨著陳國帶著悠揚韻律的一聲呼喚,謝山端起做好的三鮮鍋巴,一步一顛地將菜肴送上了張傑他們的餐桌上。
剛剛端上餐桌的三鮮鍋巴還在冒著熱氣,沒有完全冷卻的芡汁在金黃的鍋巴上緩緩流淌。
張傑吸了下鼻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伸著筷子招呼他的同事們:
“來來來,吃。”
張傑說著,拿筷子尖端輕輕敲了一下像是鍋底一樣倒蓋在大盤子中的三鮮鍋巴,隻聽“哢嚓”一聲,原本整塊的三鮮鍋巴一下裂成了大小不一的三塊。
然後張傑又用筷子連連輕點,整盤的鍋巴都碎作了一塊一塊、恰好能夠入口的大小。
三鮮鍋巴一定要趁熱吃,拖得太久的話,滾燙的芡汁會把焦脆的鍋巴浸泡鬆軟,到那個時候就失去了鍋巴特有的風味了。
青格子襯衫夾了一塊鍋巴放入嘴,讓舌頭與鍋巴上的芡汁充分接觸,等鮮香的味道被口腔從鍋巴充分汲取出來後,他試探著咬了一口鍋巴,牙齒與焦脆的鍋巴碰撞產生的奇妙“哢哢”聲響在口腔綻放,通過頭骨直接震動耳膜,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愉悅感。
那是一種名叫滿足的感覺。
而被完全浸潤了芡汁的鍋巴又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口感。失去了焦脆口感的鍋巴變得軟糯,仿佛是回到了它身為米飯時候的質構,但它所帶有的油炸食物特有的酯類物質的香味又是如此的明顯。
就在這一刻,青格子襯衫明白了什叫鍋巴酥脆,有聲有色,三鮮滑嫩,味醇鮮香,鹹鮮微辣。
一整箱冰啤酒早已被張傑自己端上餐桌打開了,經過昨天一晚經曆的張傑顯然並不是很把自己當作外人。
一杯啤酒悶進口中,張傑向嘴塞了一塊鍋巴,咀嚼了幾下,斜著眼睛看著青格子襯衫:
“怎樣?我就說這的菜味道沒毛病。你們幾個來之前還不信。”
青格子襯衫連忙給張傑遞了一杯啤酒:
“我哥,我這不是沒吃過這家店嘛,不知道這好吃。”
隨後轉頭看向盤子,急急說了一句:
“哎哎,你們給我留點。”
說著,正想伸筷子時,最後一塊鍋巴被一個另一個格子襯衫急忙塞進了嘴。
“你們都多少年沒吃飯了是吧?這鍋巴可是我點的菜。”
青格子襯衫嘟囔著抱怨了一句,然後向後廚喊道:
“老板,能再來一份鍋巴嗎?好吃。”
陳國聽到了他的呼喊,想了想他們點的菜肴的數量,高聲回道:
“你們點的東西挺多的了,再來一份吃不完的。”
一旁張傑也在幫腔:
“就是,後麵還有六道菜呢。一會你嚐嚐我點的宮保雞丁,絕對滿意。”
“那也好。”
青格子襯衫也沒堅持,他也知道自己點的菜肴已經蠻多了。
而且本來他剛才向後廚喊這一嗓子主要就是為了逗趣,順便誇讚一下廚師的手藝。能加上一道菜當然最好,加不上其實也無所謂。
菜肴一道道漸次上桌,閑下來的陳國趴在櫃台邊玩著手機上的賽車遊戲,謝山則就坐在張傑一桌人不遠處,以備有什東西需要他拿的。
張傑一桌人啤酒喝了不少,四人都顯得有些微醺,談論的話題也從互相逗趣跑到了奇葩的上司,可惡的產品經理,還有那導致他們要不單身、要不結婚也像單身的罪惡之源——九九六工作製。
聊的正歡,小餐館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尖銳到歇斯底的喊叫:
“能不能別跟著我!”
女孩子的聲音。
小酒館的觥籌交錯頓時停了下來,變得一片寂靜。男人,特別是單身的男人對於女人有著天然的敏銳。
特別是這種聽聲音就知道差不多也就十七八歲的女人。
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著,店的一群男人都在好奇外麵發生了什。特別是張傑,他已經抄起了酒瓶,一副馬上要向外衝的架勢。
然後是一個男孩子清冷的聲音,男孩子明顯冷靜了許多:
“你的意思是,分手?”
聲音不大,語速不快,平靜地像是在讀課本,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在這寂靜的深夜、安靜的小店中,這個聲音尤其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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