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瓜田李下卻由人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何附子 本章:第九章 瓜田李下卻由人

    是夜,唐府上下好些人無法入眠。西郊別院冰園,水流潺潺,煙氣嫋嫋,正是唐家四娘在此治毒。唐越端坐在園內,藏青毛氈襯著麵白如玉。石幾上燭火搖曳,地上樹影冷清。幾步之外的柵門掩著,麵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易女醫的聲音清晰而淡然:“換冰,再去把新熬的藥汁倒來。”

    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唐越一直在外等候。下麵人送來熱茶飯菜,他也不多話,吃飽為止。反是冰園中眾人,也不見出來取吃食,讓人擔心。

    此時夜已漸深,雋封自外院領進秦樂娘和涼日花來。

    “藥材我都尋來了,和所費銀錢單據已一並交給你家人。”秦樂娘風塵仆仆,倒也不多做客氣。

    涼日花向她道謝後才問向唐越:“如今是何情形?”

    “還未有消息。”唐越長時間沒有動作,身子似乎有些僵了。一邊答話一邊欲起身,卻是一個踉蹌,幸得身邊人出手撐住。

    “未負所托,先行告辭。”秦樂娘也不多言,起身離去。

    涼日花立在一邊,既掛心身陷囹圄的養父,又擔憂於情況不明的唐璉,一時間心緒煩亂不已。突然卻想起,園會前夜謝的提醒——他既然提前便知曉會有人對唐璉不利,那是否也會知道這毒的來曆甚至是下毒之人?

    一念及此,涼日花猶豫著是否要向唐越直此事,畢竟與謝這個外男,夜間偏院中私會,怎也不過去。想想還是決定自己先去尋到謝問清楚再。

    “五郎,我也先回府了。若是這治毒需時過長,五郎還是莫要在風中苦候過久。免得四娘未及大好,郎君卻身子受寒。”涼日花著示意雋封,“好生護著郎君。”

    “回府路上心。”唐越點頭示意。

    回到唐府,涼日花正思索著謝是否會出現,窗外傳來幾聲不甚尋常的枯枝碎響。探頭看向外間的柳敷,已經熟睡。涼日花為了不被其他人發覺,穿上外衫和便鞋,從窗戶輕身一躍而出。

    所幸,唐府格局為外院嚴守,內院安定,而涼日花的偏院在全府上下最西邊角落,與府外街鋪隻隔著一條夾道。護院巡邏至此便隻在夾道走幾個來回——畢竟挨著的府外街鋪多的是唐家好手,尋常匪盜根本無法靠近。所以,這內院嬌娘子跳窗什的,也無從知曉。

    “我——”涼日花聞聲轉過身來,隻見謝從樹上探下頭來,“娘子是不信在下的話,還是對令姐多有不忿,都得了提醒,還能被人鑽了空子?”

    著,謝輕輕巧巧從樹上跳下。

    涼日花卻沒有答話,隻是盯著謝走近兩步。好一會,她才慢慢道:“是我沒能留在四娘身邊守護。不過,謝郎你卻是從何得知有人會對四娘不利?”邊問,邊直直盯著謝的雙眼。

    謝下意識地想避開涼日花的視線,這不尋常——他謝便是在大殿之上,對當今聖上的怒視都不曾有過避讓之心,居然會因一個女子的直視心生退意?

    這想著,謝迫自己迎著涼日花的目光而去,卻是心神一震——眼前的女子青絲長垂,目染水光,似是清澈見底,望進去卻難以自持。

    “攝神術!”謝忙一掌擊去,借著涼日花閃身躲避之時,守穩心神。此時再看幾步開外的涼日花,果然已經不再異常,仍是那個略顯清冷的白皙女郎。

    “本來想著娘子一身武藝是出自唐氏祖傳,卻不想是師出名門——這碧落山的攝神術多年未曾在江湖上出現,還以為早已隨著上官家消失於世了。”謝麵色凝然,竟是從未有的正經。

    “什攝神術?碧落山又在哪?”涼日花問道,“我這不過是確保你沒有騙我的方法。至於的我的師父,是我養父。他,二十多年前大約是個江湖客罷。”

    謝默然無語。

    “你不願意,我便不用那功夫,不過你還是得告訴我——你是否知道害唐璉的是何人?那毒的解法你可有?”涼日花追問道。

    謝深深看了眼涼日花,才答道:“是,我的確知道是何人欲對唐四娘不利,至於那毒的解法卻不知。”

    涼日花微微頷首,正想再問什,謝突然掩口示意,隨即掩身隱入樹影間。

    “娘子,深夜風寒,怎到了園?”果然是起夜的柳敷,發現涼日花不在榻上,驚而來尋。

    “擔心四娘的情況,難以入睡,所以到園子站會。”涼日花任由柳敷為自己披上毛氈,“即是如此,你便為我去熱壺茶來罷。”

    待得柳敷走遠,謝才再次出現。

    “你這女婢不尋常。”謝看著遠處亮起的燭光道,“直到距此三十步時,我才發現她。”

    涼日花不置可否,她平日倒也沒有太注意這個隨身女婢,隻知道她做事利落從不多舌,且學識不俗,卻不想似乎還身懷武藝。

    “唐四娘的事情多半已有解方,唐府的易女醫師出爭春堂,醫術精湛,又最是自珍羽毛,若是沒有幾分把握,定不會出手的,你且放心。”謝安撫涼日花道,“不過,我聽聞你還有大事——官門的人來尋你問話?”

    “是。怎,這事你也牽涉其中?”涼日花眼神一冷,仿佛武士按刀以待。看得清楚的謝一愣,對她更加好奇——什樣的故事,什樣的環境,能養出了這樣的眼神。

    “郡主在蠻都被刺,案子自然是歸鴻臚寺及大理寺協同審理,不過我重聯營也自有消息網絡。”謝斂神道,“十三娘要同張統領一道出塞?”

    “養父身陷囹圄,我身受養恩,不敢置身事外。”

    “何時動身?”

    “後日便啟程。”

    謝行至大樹下,麵目隱在了樹影:“那謝便在這祝十三娘一路順風,順意成事。”

    完,這人便悄然離去,獨留涼日花立在月下,莫名淒然。

    去熱茶的柳敷端著一壺本地秋菊來,倒了一杯遞在涼日花手邊,香氣氤氳,讓涼日花一陣怔忪。

    “娘子,行裝已經收拾妥當,大郎和大爺的名帖也已備好。”次日傍晚,柳敷向剛從西郊別院回來的涼日花稟報道,“四娘子可有好轉?”

    “聽五郎是已經穩定下來,隻不過赤月草還沒能找夠。隻能盡量拖些時日,等長安送藥前來。”涼日花將風袍遞給柳敷,自顧自地到幾邊坐下,飲一盞溫茶。

    “娘子,那張統領今日午間曾命人來請。”柳敷掛好風袍後,回身道。

    涼日花一愣:“來人可有是何事?”

    “隻是與出關一行有關,讓娘子歸府後一見。”

    起來,每次見這個張郜,都會被他那渾身的冷意激到,若謝的笑是讓人氣悶,那張郜的笑則是讓人突感涼氣森然。不過接下來的時日,不可避免地要和他打不少交道,正是如此,才更讓人心緒難平。

    涼日花定了定神,讓人去傳話後,定在前廳相談。

    因是與男子相談,又不似之前有父兄在旁,涼日花隻能端坐在風簾之後與張郜對話。幸而張郜不過是向涼日花明此去行程,以及一些需注意的事項——像是要涼日花車駕不掛唐府名號,男裝出入以避麻煩等。

    涼日花一一應下後,一時兩人都無言語。張郜突然笑出聲來:“這次來南都,還真是好好感受了何謂府門森嚴。如十三娘這般的府門郎君娘子,無時無刻不在被各種無法破解的禁錮規約困住,不知這滋味是否真是外人難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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