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婚臨近，宮早已備當，各處反而較之清閑了不少。典禮的流程與民間並無太多不同，隻是從齊府迎親的必須是臣子，恰好禮部主客侍郎齊敬和是齊晚思的親兄長，趙剡便讓他全權負責。

    剩下的一些門派陸陸續續抵達皇城，總算在婚典前三日塞滿了二十四個大院落，這些人都清楚得很，一年之內出了涼州三派之亂跟揚州乾元滅門兩件驚大事，皇帝絕不會沒有動作。所有人都在等大婚過去，在安靜度過了最後的三。

    十六日剛亮，爆竹聲在齊府門口炸響，院齊晚思頭戴鳳冠，齊諶之親自將女兒扶上轎，神色複雜地蓋上門簾，卻站在原地；下人見尚書大人沒動便不敢起轎，齊諶之忽然：“進宮之後，多替自己著想些。”

    “女兒知道。”轎子傳來齊晚思平靜的聲音。

    “走吧。”齊諶之退後。

    喇叭聲響徹雲霄。

    而同時在東宮，長史劉伯翰正叫人去清點大臣送來的賀禮。太子雙喜臨門，各位大人為了挑禮物，也是熬出了不少白頭發。

    劉伯翰吩咐道：“瓷器這等易碎的都放到尚賢院三間空屋去，若是字畫便暫置崇文殿，大件的送到暖閣外的院子去，還有什別的東西，你們也想想。”

    宮人吩咐道：“還有些件的如硯台毛筆一類，若不加看護也容易弄壞，您看是否要跟瓷器一塊處置了？”

    劉伯翰稍作考量，道：“不了，尚賢院的空屋本就不夠，也送到崇文殿去。”

    “大人，崇文殿怕地方不夠。”

    “其餘地方呢？”

    “多的都拿去招待賓客了。”

    劉伯翰：“那就先拆一部分，送到各房去，盡早清一批禮盒出去。”

    “是。”

    東宮前殿外的丹墀之上，趙剡身著上玄下紅的錦袍，心將待會兒的流程過了一遍又一遍。雖然沒能如他的意，太子正妃之位還是給了嫡出的齊姐，但兩位妃子是要一塊去拜見皇上皇後的，屆時三人同行，規矩自然會多些。

    趙璟默念著“婉雲”二字，又想起了去年上元節的一段劍舞。他想著齊婉雲本該是世外仙山上不沾凡塵的修仙之人，卻舍了不朽的生命，舍了無上的至道，就為陪自己在這塵世走上短短的幾十年；他從未替她做過任何事，如今連一個名分都給不了。

    念至此處，趙璟心中除了自責，更多的是愧疚。

    而他心尖上一點的齊婉雲坐在齊晚思後邊的轎子，隔著車簾都能猜到前邊眾星拱月的盛景，再想想自己身邊零零落落的從人，眉間的怨氣連脂粉都蓋不住。自己憑什要受這種折辱，就因為齊晚思是內家姐，所以她就能輕而易舉、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自己頭上踩嗎？時候齊婉雲聽人能修仙，想著反正齊家旁係姐能按打算，自己除了長得好些，也沒多少資本，幹脆去求宗的長輩送她去一派，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族壓根不理她，直到那位本家嫡女有一日忽然想去山上住住，她才靠著臉跟著混入清虛派。後來齊晚思不到一年就要走，她資質本來尚可，卻要隨著齊晚思下山。如今連婚姻大事，她都是齊晚思的陪襯，跟在正妃的轎子後邊，她都快聞到齊晚思身邊下人鞋底踏起的灰塵味道了。

    至少，至少太子是喜歡我的。猛然間齊婉雲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才沒淹沒在洶洶上漲的怨妒之中。

    此時此刻最輕鬆的，當屬早早到東宮入席吃花生的清虛、宣明兩派人馬。沈淇修跟姬無疚坐在第一排，對麵估計得是夏隨春跟嚴霄宴，他們邊上還有一張空桌，應該是留給計聞星的。此次宮中宴請二十四派道者，把東宮最寬闊的正殿打掃一空，兩旁設置近百張案台，又把前來喝喜酒的臣子趕到別宮去，奉五大派為上賓，禮不可謂不周全。

    所以沈淇修特定囑咐赫蘭千河，不準喝酒，連果酒都不許多喝。後者顯然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還很不服氣地要同他辯上一辯，幸虧蘇溪亭在喝酒這事上還是比較保守，少見地幫著沈真人勸了赫蘭千河兩句。

    衛溱箏拿著一顆青皮大李子，跑到第三排對蘇溪亭：“誒，師姐，待會兒聽完歌舞，我們還能去花園看梅花，那時候可能會碰上大臣的家眷，我們去看看樂師姐好不好？”

    “你真要去？”蘇溪亭不確定道。

    “要去，她快嫁人了，一嫁人我們肯定就難見了，”衛溱箏的臉有點紅，“我就想去看看，不定能碰到那個張式遙呢。”

    蘇溪亭歎氣：“我知道你心不好過，我也不好過。”

    “也沒有……樂師姐人真的很好的，當初在山上那多官家姐，就她願意跟我這種平民出身的講話，隻要她以後過得好，我就很高興的。”

    “過得好於不好取決於那個新郎官，”蘇溪亭眼透出一股狠勁，“衛師弟你等會兒要是找到張式遙，一定要叫上我，今日這多女眷同遊，他要是敢做什出格的事，我立馬就能讓這婚事黃了。”

    “師姐你這幹，樂師姐她會不會丟臉啊？”衛溱箏嚇得趕緊壓低聲音。

    “丟什臉！八字沒一撇的、懷雅怎就跟姓張的捆一塊了？”蘇溪亭斥道。

    許沄睿隔壁桌聽見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嚼著花生粒歪過身子問：“什呢？”

    衛溱箏立馬換了一副笑臉：“我跟師姐臘月去賭場吃飯的事呢，秦師兄那邊師兄你可講過了？”

    “講了，他沒錢。”

    衛溱箏：“他家好歹也是做生意的，怎也有個二三十兩隨身吧？”

    “這不是之前跟臻午堂的李師兄鬥氣！人家家開藥房的，給做了一個配了藥的香囊，估計是在秦師兄麵前顯擺過了，他就去買了個玉佩，”許沄睿無奈，“你這是不是幼稚？二十多歲的人了跟孩一樣……不過要我都是最近城賭館不營業，不然我幾把就能贏到九十八兩，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