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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隨春麵相並不甚威嚴，眉毛略有些短，而眼睛也圓，看著有股真的味道，若非沈淇修當年聽到過一兩絲風聲，必然以為她是朝廷扶上去的掌門，基本與傀儡無異。因而他隻是淡淡地應了，在場的除了謝光，其餘暉陽境往上的道者都覺得清虛派有點失禮。姬無疚是個熱心人，上去對夏隨春：“此次婚典勞夏掌門外奔波，不必這般客氣周到，快些入座歇息，舞樂稍後便要開場了。”

    “多謝姬掌門。”夏隨春淺笑著入座。

    早已坐下的謝光麵露譏笑，右手反置於唇角，對嚴霄宴：“七八年不敢下山，她演技倒是愈發精湛了。”

    嚴霄宴不喜歡師弟的刻薄性子，卻隻能略帶譴責地瞥他一眼。

    不出兩刻，太子趙璟在一幹隨官宮人的簇擁下，打著杏黃傘蓋遠遠跨入這間大殿，向計聞星、沈淇修、姬無疚、嚴霄宴與夏隨春敬酒，其餘門派為示區別齊敬三杯。趙璟顯然不是個能喝的，出門的時候腳步有了點跳大神的感覺，好在劉伯翰暗一直看著，太子才順利走完大臣們那一遭。

    趙剡與皇後的鑾駕落在東宮正殿，與諸位道者同飲，並在此接受太子與太子妃的叩拜。

    齊晚思跪在趙璟右側，齊婉雲跪在左側，但位置稍後。二叩首時赫蘭千河微微後仰，聲問蘇溪亭：“誒，你不那齊婉雲挺討厭齊晚思的？今晚太子怎也得先去正妃那吧，她獨守空房豈不要氣死？”

    “你的人品就是給嘴敗光的。”蘇溪亭把他推了回去。

    典禮官一聲“禮——成——”，從角落便湧|出了無數宮人宮女，簇擁著太子與太子妃們移駕別院，留下皇帝陪著眾修仙者喝酒賞樂。計聞星感到有些不妥，對沈淇修：“從前宮從未如此繁瑣地接待道者，連茅山都請回來了，是這幾年都這樣，還是今次開的新例？”

    “前些年有了些苗頭，不過僅限於周圍州縣的門派，也就從去年開始，”沈淇修，“茅山去年上元節派了謝真人來，今日卻連掌門都來了，隻能風向有變。”

    計聞星心中清明，笑道：“風向什時候定過？八十多年前茅山之於一，與如今一之於茅山，不都差不多。”

    沈淇修本要回話，後背的衣衫被輕輕拽了兩下，聽赫蘭千河道：“謝真人看著呢。”

    沈淇修立刻望過輕歌曼舞的舞女，果真看見謝光望著這邊；迎上沈淇修的目光，謝真人不卑不亢地微微舉杯。

    “他耳朵好了？”計聞星脫口而出。

    赫蘭千河沒聽清，自顧自地跟沈淇修打報告：“我估計他會唇語，去年也是隔著大殿就知道我跟別人什，不大可能是聽見的。”

    “我呢，中了王季馴當頭一掌，哪怕躲過幾分也是非死即殘，他命倒大。”計聞星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舉起酒杯遙遙相應。

    赫蘭千河：“王季馴？”

    “一派先掌門，夏掌門的師父。”沈淇修解釋。

    “就是死得莫名其妙那個？”赫蘭千河問。

    計聞星偏過臉：“怎我閉關了三十年，這事反倒人盡皆知了？當年一派可是下了大本錢四處封口的。”

    沈淇修借著酒盞擋住口型：“要是遮不住了，要是懶得遮了。”

    “，這下有熱鬧看了。”計聞星笑著。

    第二批菜品端了上來，全都是蘇溪亭與衛溱箏期待已久的大魚大|肉，隻可惜他們輩分，不能像赫蘭千河跟沈淇修那樣一人分到一整隻烤鴨。蘇溪亭戳了戳燉得跟果凍似的豬蹄，終於還是厚著臉皮拉了拉前人的衣服：“喂喂，hell，赫蘭師叔聽得見嗎？”

    “收到收到，有何匯報？”

    “報告首長，你桌上那隻烤鴨外焦嫩，火力過猛，請交給我們水軍處置，重複一遍，請交給我們水軍處置。”

    赫蘭千河回頭眼光從玄溟堂的四位“水軍”身上掃過，先把麵前裝著烤鴨的盤子托在掌心，跟四人眼前晃幾圈，再悄悄從桌子底下遞過去。

    蘇溪亭帶著漢奸的笑容敬了個解放軍的禮：“謝謝首長！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四人齊齊動手，須臾間圓滿地撕掉了鴨子每個關節的軟骨與肉絲，留下一堆骨|感的殘骸。蘇溪亭的手慢了一步，沒能搶到鴨腿，痛心疾呼道：“鴨子為什不長四條腿！四條腿遊得多快啊！”

    許沄睿：“師妹，這不還有翅膀？”

    “翅膀能跟腿比嗎？而且你還好意思！就是你把腿搶走了！師兄怎能搶師妹的腿！”

    “哎喲多大點事……”許沄睿沒完，前邊突然遞過來一盤完整的烤鴨。由於端著盤子的手屬於麵無表情的餘聖殷，許沄睿一時間不太敢接。

    蘇溪亭撲過去：“謝謝餘師叔！”

    “不用。”餘聖殷轉了回去。

    計聞星斜眼旁觀了後邊的熱鬧情景，再一看姬無疚也把桌上的好菜全分給了徒弟們，就對沈淇修：“雖世道多變，清虛與宣明卻是一如既往。”

    “弟子們調皮罷了。”沈淇修不喜油膩，因為皂莢也很貴，也把自己的吃食散給輩了。

    計聞星感受到背後熱切的目光，回頭微笑著對十名望海堂弟子：“等急了吧？”

    那十名弟子不好意思言語，眼神躲躲閃閃卻暴露了一切。

    計聞星：“看把你們饞的……是要那刷上蜜醬烤成的脆皮鴨對不對？”

    幾個年幼些的弟子已經開始點頭了。

    計聞星裝無奈，：“唉，輩求著，我自然是……”

    弟子們笑了起來。

    “……不給的！”計聞星大笑。

    沈淇修無言地看著他。計聞星笑完，還要教訓自家弟子：“我這是要教你們，萬事要靠自己去爭，不要總盯著別人的東西，巴望著來路不明的運氣，懂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