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簫隱 本章:第二章

    這一,何先生從公司回來時,帶回一輛輪椅,至於用餐,我已能夠自理,但這一餐,我卻吃的是特別辛苦,一家人都默默的望著我,顯然,是那輪椅加重了他們的心情,何太太眼眸噙著淚花,陪伴著她的睫毛跳動,一閃再閃…

    何先生比以前沉默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是啊!麵對這樣的打擊,任誰也經受不起,如果一切隻是結果,而不是開始,或許他們的心好受一些,並業時間是冶療心靈傷痛、最好的良藥…

    生意人的麵孔,生意人的手段我見多了,可在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生意人的世俗儈氣,也正因如此、我心才感到恐懼,或許是情怯更恰當一些。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是為了他的兒子,也是為我憔悴,雖然我生命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可我不是他的兒子,所以我不敢,也不能對他靠近,這是矛盾,也是一種悲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完全理解他,不是因為我們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脈,而是我們的心,同樣有著對美好生活的希翼和渴望。不同的是,我隻能將一切埋在我的心。

    星如豆,月如鉤,西風冷,百花瘦,秋很快就過去了。月兒缺了還會圓,因為月兒、為圓而缺。花兒謝了還會開,因為耐不住歲月的寂寞,心的那道傷痕呢?

    望著窗外的月色,我不禁又想起了家,那個偏遠的山村,自古逢秋悲寂寥。可秋對山村人來,則是可愛的,野菊處覺醒,漫山菊花黃,秋是播種的季節,也是收獲的季節,播下的是來年的希望,收獲的春耕的碩果。一時,我仿佛看到了山坡下,黃土地,我那擔著糞桶的父親,和我那正在播種的母親,還有一群在山頂上嬉戲打鬧的無賴,耳邊又仿佛聽到了父親的咳嗽聲。他年老體衰,有咳嗽的毛病,一旦操勞過度,便會咳嗽得很厲害,他們現在還好嗎?生活中是否有夢?夢是否有希望?沒有了,或許什也沒有了,因為他們從沒真正的擁有過什。

    每晚上,田鵬都陪著我,我是一個病人,病人是需要照顧的,此刻,他正靠著椅子打盹兒,我相信,隻要我一動身子,其輕微震動便會將他驚醒,他與二嬸好像沒有兒女,我曾以他們是何家的保姆,現在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因為他們對這個家的感情是那的深;那樣真摯,甚至為這個家付出了他們生命的全部,無論是何先生,還是何太太,都沒有把他們當作外人,也從沒分過彼此。

    我隨意的拿起一本翻了起來,想不到這一看居然入了迷,這是一本署名孤鬆先生的的大作,《夢如昔》。故事描述的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一貧一富得兩個男孩,兩個人是從玩到大的好夥伴,不幸的是、他們同時愛上了同一個女孩,更不幸的是,這女孩對他們、兩人都有好感,為此,三個人都很痛苦。後來,那個家景貧寒的男孩,獨自咽下了愛的苦果,悄然離去,何去何從,猶如一陣無跡風,剩下的兩個人自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再後來,因文革時期特殊的原因,一對新人遠走他鄉,去了美國。碼頭上,那個悄然離開的男孩又出現了,他是來送行的,還帶來一瓶酒,那瓶酒居然叫‘女兒紅…’

    在遙遠的他鄉,那個美麗的女孩因心中的牽掛,放不開心懷,抑鬱成疾,在生下一個女孩後,便離開了美麗的人間,若幹年後,那個獨守追憶,帶著他生命的另一半,和一個未了承諾的滄桑男人,重返故鄉…

    這個老掉了牙的愛情故事,卻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因為愛--而傷害,因為愛--而離開,我忽而強烈的意識到,這不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它有血有肉,有真實的情感,它是真實的,也隻有真實的故事,才會如此清晰動人,盡管它並不完美,生活本身就不完美,完美是一種夢幻。

    一時我完全沉浸在《夢如昔》的跌宕情懷中,忽視了田鵬的存在。此刻他早已醒來,正迷惑的望著我,一個可能神智受抯的人,捧著一本看得如此投入,當然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使得我見到他時,兩個人都一驚一乍,我手中的書也一下子掉落在地。田鵬呆了一呆,忽有所悟,他從容地拾起書本交到我手。不經意的問:“明,好看嗎?”“嗯”我不自覺的點點頭。田鵬又試探的著問:“那你想起你是誰了嗎?”他的一番善意又深深刺傷我的心,我是誰?是啊!我是誰,我該屬於誰。我也很想知道

    我是誰——也許我屬於自己,也許我該屬於另一個人,可我依然是我。他也隻能是他。

    ‘我是誰。我也很想知道。”田鵬呆了一呆,欲言又止,千言萬語最後化著一聲歎息,“明,你睡吧!”我真的困了,一合上眼,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且夢回故鄉,正值陽春三月,櫻桃成熟時。誘人的果香,引來了無數的雀鳥,築起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終於等到了拆夾板的日子,可我還是無法站起來,我的腿根本不能用力,值得慶幸的是它有了知覺,用力一擰,便有了痛感,所幸沒有麻木,這便是一種希望,我深信這一點。如果,沒有如果,我不敢想如果--我看見何太太悄悄的轉身,悄悄的拭淚,她居然沒有哭

    朝陽輕柔的鋪在草地上,草木沐浴在陽光下倍顯妖嬈,顆顆晶瑩的露珠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五彩的光輝,偶有清風徐來,花木搖曳生姿,加上綠蔭掩映下的的池榭亭台,橋流水,勾畫出一幅童話般的世界

    我第一次坐上了輪椅,由何先生推著,在花園享受久違了的陽光,好久沒有領略大自然的風光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一種不出的愜意。可我的心卻似一團亂麻。

    家,這不是宮殿勝似宮殿的豪宅,居然是我的家。後花園的中央,有一個花壇,花壇百花爭豔,紫嫣紅,仿佛都收到了冬雪老人捎去的信息,將生命的全部熱情化著最後的一縷清香,回報金秋。淺淺的花香,溶於薄薄的晨霧中,再被徐徐的風吹散散,讓整個園子都彌漫著百花和合的芬芳。有許多花卉我都叫不出它的名字,菊花則是我所熟悉的,也是我鍾愛的。因為它在落英颯颯的金秋,獨占風騷。何先生蹲下身,望著怒放的秋菊,不自覺的:“明,還記得嗎?”在你九歲那一年,玫瑰初開時,你將一院的花蕾全摘了,被爸爸碰上,其結果是罰你不吃午餐,最後,還是你二叔偷偷拿給你吃的,其實爸爸一切都看在眼,明,不是爸爸不疼你,隻是不能讓你養成這一習慣,要知道·它們的生命雖然美麗,卻也很短暫,又何必拆殺它們美麗而短暫的生命呢?”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述一個久遠的故事,神情也很平靜,既沒有傷痛,也沒有悲哀,可他的眸子卻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情感。何太太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無力的靠在何先生身上,幽幽咽咽的輕泣。觸景生情,我一時也悲從中來,脫口吟道:“花為人開,願為人采。不是愛花的人,何摘何栽,自知生命短暫,但求一壯觀,草木有本心,隻為愛花的人開,既便美麗短暫,至少不會有、常恐秋風早,飄流君不知的感歎。望著搖曳的秋色、我感到自己的靈魂溢出了體外,隨風一吹,散化著千百個夢幻,沾在紅花綠葉間,隨風搖蕩。至到那雙寒栗的手重重地落在我肩上,才將我失散的魂魄召回。“明,告訴爸爸,是你真的將過去的一切忘了,還是你的心有什事瞞著大家?你二叔告訴我,這些日子,你總一些奇怪的話,到底是怎一回事?你心有什事不能出來,讓我們為你分擔一些?,一個人悶在心會崩潰的,你知道嗎?”

    我一時呆了。他如此脆弱的表現,讓我震驚,同時,也感到心酸,原來他也隻是一個平凡的人,,堅強是一張為生活而戴的麵具,我理解他堅強的外表下,隱藏的那顆脆弱的心。可有什用呢?我不忍再一次傷害他,盡管明知那樣對他的傷害隻會更深,我有更好的選擇嗎?我不在乎自己的心痛,隻希望他們不再逼我,也承認自己人性的自私,以及心靈的脆弱,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生活,麵對他們,麵對這個家,那將是一番什樣的情景,我甚至不敢去想。

    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睛,我不自覺的歎道:“我知道你們心擔心什,其實,一切並非你們所想的那樣,隻是過去的生活,對我來真的一點痕跡也沒有了。我也努力過,可是,一切對我來都是徒勞,為了日後的生活,我會努力的,當我想起往事,我會告訴你們。隻希望你們現在別對我要求太多。”何先生呆了一呆,眉宇的憂鬱一下被秋風吹散了,整個人一下子開朗精神起來。“明,爸爸明白了,爸爸不會要求你什,你什時候想起就告訴爸爸,為了我們,你一定要努力。”

    他顯然相信了我真實的謊言,隻是一時失憶,並非神經錯亂,對他而言,又何嚐不是一種希望。望著他那雙一下子神釆煥發的眸子;以及剛毅爽朗的笑容,我感到心酸酸的,爸爸——我能叫嗎?“待他們真正明白了一切,又待如何?

    一個一畝見方的水池,在秋水無波的時候,如一麵鏡子,光可鑒人,一座大理石拱橋橫接池中島,島,未免浮誇了一些,可它又的的確確是個島,島上一座八角亭,玲瓏別致,幾株老幹修黃的柳樹,披三千煩惱絲,在秋風徐來的時候,婆娑起舞,敘歲月的纏綿。

    輪椅在石拱橋上停下,我不經意的朝水中望去,這不經意的一瞥,竟使得我大吃一驚,水中竟然有三個人影,可我身邊隻有何先生夫呀!那張陌生的臉孔是誰?是我嗎?這張完全陌生的臉孔,怎會是我呢?我對自己太熟悉了,雖然一身沒有什缺陷,卻也沒有什值得回顧的亮點,這張朝氣蓬勃的臉,簡直就是何先生的縮影,若非眉宇間流露的憂鬱,以及那雙略顯滄桑的眸子,簡直就是一個不知歲月憂傷的無賴。“這就是我?”我喃喃自問,何先生道:“明,你連自己也不認得了嗎?”不錯,那就是你,明,你連自己都遺忘了,那,你的意識還有爸爸媽媽,二叔他們的影子嗎?”我搖搖頭,歎道:“我本來是熟悉自己的,可現在,卻對自己完全陌生了。雖然你們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坦白的,我對你們真的很陌生。”何太太的神情刷的一變,就連身子也是不規則的一顫,何先生伸手將她攬住,且輕輕帶入懷中,一切都落入我的眼。“盡管你們給我的感覺很陌生,我卻能深深地體會到、你們給予我的親情和溫情,我不明白是怎一回事,所記得是,我作一個奇怪的夢,待我由夢中醒來,一切都變得陌生了。”何太太嗆呼道:“明,我苦命的孩子,那不是夢,那是一場車禍,當醫生告訴我,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時,媽媽都快瘋了,你知道嗎?媽媽陪了你幾,等你醒來叫我一聲媽媽,可無論我怎叫你,你都不理媽媽,蒼保佑,在我完全絕望的時候,你終於醒來了,明,我是媽媽,你怎會想不起來呢?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會想起來的。”何太太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下意識的抓住我的雙臂,使勁的搖晃,仿佛要搖醒我封塵的記憶。我當然看得出她眼的渴望,可我無法勉強自己,那樣、對她也是一種傷害,我欲拭去她腮邊的淚痕,卻發現自己,已經虛脫了。何先生則語重心長的對我:“明,你一時想不起來沒有關係,來日方長,縱使想不起也不要緊,一切可以重新開始,我看你已經困了,爸爸送你回房休息。”我木然的點點頭,心一片空白……

    我默默地躺著,心緒起伏,久久不能平靜,雖然這一次,我在一定程度上欺騙了他們,換個角度來看,卻讓他們的心,得到了一個平衡,至少他們不必再為一種未知的恐懼,弄得自己得心神疲憊,而我,被看成一個瘋子,當然也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我不自覺的又想起來何先生的話,‘一時想不起沒關係,來日方長,縱使想不起也不要緊,一切可以重新開始。重新開始,這可能嗎?對他們而言,可當作什也沒有發生,對我而言,生活已徹底的改變了。我可以代替明,至少在某些方麵代替他,其實不用代替,我本身就是明,這是一個不爭得事實,隻要我將自己的故事埋在心,靈魂深處,連回憶也找不到它的存在,為什不能重新開始呢?雖然我不能完整的代替他,可在某些方麵我相信自己會比他做得更好。真的如此,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也就不複存在了。雖然我嚐盡了貧寒的酸澀,可我是一個人,不是影子,有我自已的尊嚴,我現在的名字叫明,但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是他。

    腿——我又想起了自己的腿,渾身不由一哆嗦,也才真正意識到,現在想什也沒有用,如果自己不能站起來,那便完了,什都完了。我忍著痛,用手撐著身子下了床,我的腿,不用力則已,一用力,便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一頭栽倒在地,接下來使什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悠悠轉醒的我一睜眼,便看見四張神情迥異的臉,田鵬滿頭是汗,“明,你沒事吧!都怪二叔,以為你睡著了,所以才出去了這久。”望著他眼中深深的自責,我心一熱,“二叔,沒事的。”何先生則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歎道:“明,你這是何苦呢?”他竟然明白我的心。我苦笑道:“或許現在還有一絲希望,否則,一切都晚了,請你們給我個機會,我不想讓自己今生留下什遺憾。”我欲起身,卻被何太太止住,“明,不要——不管怎樣,你都是媽媽的今生的唯一,生命的全部,大夫了。已經沒用了,你就別折磨自己了,媽媽求你了,明。”何太太含淚欲滴,完全是在哀求,“是啊,明,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你應該明白,這個家,除了你,別的什也不在乎。”二嬸眼中有淚。他們似乎都明白了。“靜,由他去吧!是啊!或許現在還有一絲希望。”“但是——”何太太欲言又止,何先生歎道:“明的不錯,這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否則,一切都晚了,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這也是目前我們唯一能為他做的,也是最有意義的事。明,你能站起來的,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行。”何先生的話無疑倍添了我的信心和勇氣,我忍著奪眶欲出的眼淚,毅然站了起來,這一站的代價是何其慘重,一時,我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冒汗,那搜魂的痛楚幾乎使我昏厥,可我不在乎,心明白,這是最後的一絲希望,若不爭取,便什都完了。

    我終於邁了第一步,然後身子便劇烈的搖晃起來,若不是田鵬及時將我扶住,我已經躺下了,之所以沒有暈倒,完全是憑著追求自由生活的執著信念。何先生默默地望著我,神情很平靜,既沒有心酸的痛楚,也沒有悲傷的憐惜。可他的眼神很特別,至於有什特別,我又不清楚。如果、我是一個行走在冰雪地流浪客,他的眼神便是一團升騰的火焰,所帶給我的不僅是溫暖,也是希望。

    一個人,擁有了四條腿,當然不會摔跟鬥,我借著扶助的力量,邁出了幾步,雖然還強行支撐著。但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有那一點齜牙咧嘴的猙獰。一身衣衫全濕了。那搜魂痛楚使我的神經都快麻木了。心隻有一個念頭,堅持--前進;再堅持--再前進。二嬸默默地含著淚,何太太幾乎要崩潰了,背轉身子,扶著牆,不停在咽泣。田鵬額上也掛滿了豆大的汗珠,雙眸中似乎有了光,撫托我雙臂的手也在不自覺的顫抖,幾次都張了張口,可最終什有沒有出來。我終於又暈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除了吃喝拉撒睡,便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我的腿上。我打心感激田鵬,沒有他的扶助,我不知還會付出什樣的代價。他顯然也明白,這是最後的希望,放棄了,也將成為他們一生的遺憾,所以,從不勉強我什,隻是到了他心底無法承受的極限,才勸我停下來休息,他偶爾他也神思惚,雖然我不明白他的心思,可我相信、他偶爾的走神多少與我有點關係,可我已經沒精力去顧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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