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風,一陣一陣。
一雙腳踩過一片廢墟,鮮紅的血從石頭中滲漏,一滴一滴凝成一團血漬散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惡臭味道。
沈晟風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血液的凝固程度,至少已經有兩個時以上,他環顧四周,廢墟時不時會一縷一縷冒著白煙,周圍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槍聲,顯然大部隊還沒有走遠。
“救救我,救救我。”虛弱的男人聲音從石塊下麵傳來。
沈晟風靜聽著廢墟傳來的孱弱聲音,手掌覆蓋在石板上,須臾,一塊完整的石塊被腐蝕的幹幹淨淨。
男子動了動手指頭,聲音低弱,“救我,救我。”
沈晟風試了試對方的脈搏,已經虛弱到快要感受不到他的心跳起伏,之所以還留著一口氣,或許隻是因為求生欲望迫切,隻是事與願違。
男子仿佛魔怔般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救我,救我。”
沈晟風沒有動他,趴在地上,靠他更近,“你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是。”男子的呼吸更加急促,恍若是知道了有人會拯救自己那般,他的手往前伸了伸,“救我,救我。”
“很抱歉,我可能救不了你,你傷勢太重,恐怕撐不了我送你去醫院。”
男子絕望的顫了顫身體,“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能告訴我是什人襲擊了你們?”
“不知道,不知道。”
“陳序茂先生呢?”沈晟風再問。
“不知道,不知道。”男子兩眼漸漸渙散,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見自己是不是還在話了。
沈晟風伸手在他的脖子上試了試他的心脈,已經完全感應不到起伏了,他站起身,脫下帽子,昂首挺胸的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前方不過百米距離,一陣爆破聲突然響起。
沈晟風下意識的看過去,初升的朝陽將整座城市染得一片鮮紅,仿佛是為了相得益彰那嬌豔的血色。
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應該是K國軍人進攻了。
兩方人馬交戰在前方的鎮子,一陣陣爆炸絢爛奪目。
沈晟風沒有片刻停留,大步流星般朝前跑去,借著掩護體觀察著前方的動靜。
兩架精裝武器同時炮轟對方,每一聲炮擊之後,一麵牆便會不堪重負的倒下。
“。”追擊炮的火花從精裝武器後麵燃燒而起,炮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拋物線,最後完美的落在了K軍的陣營中。
炮彈炸開的瞬間,多數人來不及逃離,硬生生的被炸得四分五裂,血流成河。
沈晟風查看到軍最後一輛車上,鏡麵反光點後有一個被綁著手腳的男子好像正撞擊著玻璃窗。
陳序茂聽見了戰火聲,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的還擊,他知曉這是他唯一逃命的機會。
“給我安分點。”男子打開車門,將陳序茂從車上拽了下來。
陳序茂倒在地上,手腳被綁著,他甚至都爬不起來。
男子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帶著嘲諷的語氣著,“想要跑?你也不看看你跑的了嗎?”
陳序茂掙紮著,“你們這樣做是不會得到——”
男子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老子聽不懂你這蹩腳的花國語言。”
陳序茂咬緊牙關,目眥欲裂的瞪著竟敢輕視他的男子,他現在是一國領導人,受人敬仰的大人物,怎會有落得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
男子掐著他的下巴,戲謔道,“覺得很不甘心?”
陳序茂扭開頭,不再多看多聽。
男子卻是執著的將他的頭給轉了過來,目光如炬,“這個世界有公平而言嗎?我們同樣渴望和平,可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大國有給過我們這種國和平嗎?”
“你們那是內亂,與任何國家毫無關係。”
“呸。”男子吐了陳序茂一臉的口水,他冷笑道,“沒有你們這些人的摻和,我們怎會亂成這樣?利益、權利、金錢,讓我們所有人都被迷惑了心智,最後瘋癲成魔。”
“那是你們自己的私欲作祟。”
男子將陳序茂踹到在地上,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用力的碾壓了兩下,“是,所以我為了我想要的利益、權利以及金錢,我必須要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陳序茂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男子像是踩死一個螞蟻那般踩著他的頭,恥辱,絕對性的恥辱。
男子笑意更甚,“是不是覺得更不甘心了?是不是很想讓我也試試看被人腳踩地上是什感覺?”
陳序茂低吼著,“放、放開我。”
男子將他扛了起來直接扔在了車上,“給我乖乖的待著,否則——”男子拿出手槍,上膛抵在對方的額頭上,“老子一槍蹦了你。”
陳序茂雙目陰鷙的盯著被關上的車門。
男子點燃一根煙,看著前方打的難分難舍的一群人,嘴角的笑意更加難以掩飾。
“。”一顆子彈穿過男子身前的一堵牆,適巧的擦過了男子的臉頰,子彈造成的灼熱感燙傷了些許他的皮膚,他下意識的蹲下了身子。
周圍的槍聲不斷,他可以肯定子彈的方向並不是從對麵K軍飛過來的。
有人在暗中偷襲他們!
男子摸出自己的武器,貓著腰尋找著掩護體。
“。”
槍聲響起的瞬間,男子身體往前一撲,險險的避開了這要命的一槍。
“長官。”一群人發現不對勁,即刻調轉回頭。
男子高高舉起右手,下令搜查,“把人找出來,弄死了。”
沈晟風翻過圍牆,這個位置已經暴露,他必須在短時間之內繞到距離那輛車最近的地方。
男子謹慎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爆炸聲連綿不斷,戰火倒影在他的眼,他特別喜歡這種妖嬈的顏色,紅的就像是血一樣,迷人又醉人。
沈晟風尋找到第二個狙擊地點,他調了調瞄準鏡,四倍瞄準鏡仿佛已經定格了男子的一舉一動,他的食指緩慢的扣下。
“。”子彈一飛衝。
男子猛地回頭,子彈的痕跡在他的眼被漸漸放大,他有意的往右側倒去,卻是為時已晚,子彈穿過了他的身體,最後卡在了車子的鐵皮中。
陳序茂見此一幕,跌跌撞撞的從車滾了出來。
男子撿起旁邊的武器,準備先弄死這個打算逃跑的獵物。
隻是他手的槍還沒有舉起來,另一顆子彈如期而至,毫無意外,落在了他的眉心位置。
男子掙紮了一下,僅此一下便再也沒了生機。
“長官!”旁邊的兵們見著長官死亡,一個個東張西望好似一那間失去了主心骨不知所措了。
K軍中,主將發現好像瞬間失去了戰鬥力的敵人,下令大舉進攻。
“撤退,撤退。”軍準備撤離。
“怎回事?”K軍主將眉頭緊皺,下令先不急著進攻,以防對方使詐誘敵。
所有軍正在往後撤退。
沈晟風見著被帶上了車子的陳序茂,也不再隱藏起來,趁勢進攻。
“砰砰砰。”子彈穿透駕駛室前的玻璃,玻璃破碎之後,駕駛員身體本能的看向傳來槍聲的地方,的一聲他的身體反彈了一下,最後中槍身亡倒在了方向盤上。
越野車猛地打了一個急轉彎撞擊在了牆上。
突如其來的一幕,以至於軍不得不停下來檢查究竟是怎回事。
一名士兵拿著武器疾步靠近撞在牆上的這輛車,剛一靠近,一顆子彈便正中他的後心窩,士兵當場陣亡。
所有人提高警惕,負責撤離的最高執行官謹慎的環視著四周,他們現在很被動,長官突然死亡,他們已經失了主心骨,如果再被敵襲,怕是所有人都得交代在這異國他鄉。
“大校,還進攻嗎?”一名士兵心翼翼的問著。
被喚作大校的男子往後揮了揮手,“放棄那輛車,立刻離開。”
沈晟風看著離開的車子,從掩護體後疾步跑過去,他打開車門,看了看車內被嚇得毫無血色的領導,他敬了敬禮,長話短道,“我是來救援您的。”
陳序茂聽著花國語言,從驚慌中清醒過來,忙道,“你也是花國人?”
沈晟風沒有過多的解釋,拿出匕首切斷了對方手腳上的繩索,“現在不利於我們過多的交涉什,跟上我。”
陳序茂雙腿有些發軟,他嘴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出來,就被對方給強硬的壓倒在地上。
沈晟風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聽見炮聲響起的瞬間,他倏地回過頭,炮彈的痕跡很明顯的朝著這輛車過來的。
軍很聰明,就算是撤退了也不能放棄自己的獵物。
兩人同時撲倒在地上,巨大的爆炸衝擊力使得他們同時被掀翻在地上。
沈晟風被砸在了牆上,他護著陳序茂,盡可能的避開他的要害位置。
破損了牆搖搖欲墜,最終還是受不住爆炸產生的威力全部傾倒了下來,一塊一塊巨大的石頭同時砸在了沈晟風的身上。
“咳咳。”一口血從他嘴吐了出來。
陳序茂趴在地上,雙手護著自己的頭。
沈晟風喘了喘氣,抹去嘴角的血跡,“您沒事吧?”
陳序茂點了點頭,“現在怎辦?”
沈晟風推開了身上的石頭,環顧四周,戰火侵襲過後滿目瘡痍,他道,“必須盡快離開這。”
“可是秘書長還在他們的手,還有很多工作人員。”陳序茂激動的握著他的手臂,“這些都是國之棟梁,我們不能放棄他們。”
沈晟風猶豫了,他的任務是帶回陳序茂先生。
“你不會見死不救?”陳序茂咬了咬牙,“你是軍人對吧,你怎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民命懸一線而無動於衷?”
沈晟風道,“上級給我的任務是救回陳序茂先生,至於別的人,軍部會另行安排別的人救援,我現在需要帶您回國。”
“我不走。”陳序茂拒絕著他的靠近,“我要和他們所有人一起回國。”
“陳序茂先生,你應該知道這是什地方,現在這是戰場,任何意外都會讓你屍骨無存的地方,請您以大局為重。”
“我過了我不走,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們都是陪著我一同來K國的戰士,我身為領導,不能拋下的我戰士們。”
沈晟風看著他,長時間的沉默中。
陳序茂再一次抓住他的胳膊,“救救他們,他們應該被這些帶走了,你既然能救出我,就一定能救出他們。”
“就算需要救出他們,我也要先把您送到安全位置。”沈晟風撐著槍杆子站起身,他走了兩步,血液從他的手臂上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麵上,覆蓋上塵灰,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紅了。
陳序茂之前麵朝著他的正麵,並未真正的看清楚他的後背,如今見他轉身,才看見他後背處因為爆炸被燒傷了一大塊,一片血肉淋漓。
“你受傷——”他欲言又止,他會不會因為自己他受了傷就放棄救援了?不行,他們是軍人,理所應當救回所有花國人,這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的使命。
沈晟風不以為意道,“這隻是一點傷,請跟我走,我先帶你到安全位置。”
陳序茂緊隨在他身後,著,“你叫什名字?等回國之後,我一定會上呈軍部表彰你。”
“不用,這是我的任務。”沈晟風選擇著狹的巷子離開。
K國的這個鎮基本上已經是人去樓空。
沈晟風推開了一間民居,屋子很簡陋,也很淩亂,大概是被之前亂軍進駐之後搜刮一空了。
陳序茂坐在一張凳子上,猶豫著道,“要不要先替你處理一下傷口?”
沈晟風拿出武器,將彈匣充沛完善,準備好武器之後,他才脫下自己染血的衣服,他道,“我需要跟你換一下衣服,我這身全是血腥味,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
陳序茂忙不迭的脫下自己的外套,“你打算怎營救他們?”
沈晟風穿上外套,看了一下指南針,“他們應該是趕回了國,您先留在這,大概明會有人來接應您。”
“那你們呢?”
“如果我成功的就回了他們,會趕回來與您匯合,如果我們來不及趕回來,可以等待第二批轉移,您不用留在這,隻要來了支援,請盡快離開。”
陳序茂雙腳有些僵硬,他緊張的雙手緊握成拳,“如果沒有人來呢?”
沈晟風看著他,“如果沒有人來,你或許就要聯係K軍了。”
“為什你不現在把我送到K軍?他們有武器完全可以保護我們。”
沈晟風擦去槍上的血,的雲淡風輕,“在這戰亂的時候,我們永遠都看不清前麵的人是敵是友,在這個時候,先生不是應該更相信自己身後強大的國家嗎?”
陳序茂不置可否,“你的沒錯,我的確更應該相信自己的國家。”
“按照時間線,軍部的第一次支援會在明早上七點左右,您隻需要在這段時間前保護好自己。”沈晟風站起身,“我走了。”
陳序茂站起身,敬禮,“同誌,辛苦你了。”
“這是我的職責。”沈晟風敬禮,隨後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陽光已經完全破曉而出,千絲萬縷同時落在他形單影隻的身體上,他回頭,目光深邃的看了看坐在凳子上有些狼狽的領導。
陳序茂察覺到他的注視,抬頭,四目相接,“同誌還有事?”
沈晟風搖頭,“這應該有地下室。”
“我知道了,多謝同誌的提醒。”
陳序茂聽到外麵沒了動靜,心謹慎的挪到了門口處,確信對方已經走遠之後,心七上八下,他要不要自己去聯係聯係K軍?
可是他又覺得那位同誌的也很有道理,如果他現在貿貿然的去找K軍,確實是有些不安全,再等等,再等等。
陽光燦爛的落在地上,被炮轟之後的街區,四處坑坑窪窪,一片狼藉。
清冷的風吹拂過,落葉翩躚。
一陣陣井然有序的腳步聲從走廊上響起,片刻之後,停靠在宿舍前。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蕭菁坐在椅子上,剛剛站起身,就見來人推門而進。
沈老夫人焦急的走上前,“怎回事?我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了過來。”
蕭菁揉了揉已經平靜下來的肚子,苦笑道,“昨晚上確實是有點像要生了,可是現在又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沈老夫人拿起旁邊的衣服,“我帶你去醫院仔細檢查檢查。”
蕭菁也不矯情,撐著桌子緩慢的站起來,“應該還沒有那快。”
“安全為重,心一點。”
蕭菁看向身後亦步亦趨的三個孩子,“他們怎辦?”
“我讓老二過來看著他們。”沈老夫人瞥了一眼門口處杵著一動不動的大家夥。
沈晟易朝著屋子瞄了瞄,“奶奶,我好歹也有公務加身,你讓我來守孩子,是不是有點大材用了?”
“有意見?”沈老夫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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