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珺始料未及自己就一個轉身的時間,孩子怎就變成這模樣了?
一旁的沈三分雙手都是染料,一臉人畜無害的看著奶奶,好像身體力行的告訴她老人家:我如果是弟弟先動手的,你會信嗎?
炎珺扶額,她該怎勸誡三分同誌弟弟是用來疼愛的呢?
沈四分還有些懵,一張臉,不對,是整個人,除了那雙眼沒有被塗上花花綠綠的顏色外,全身上下無一幸免,包括那個——
炎珺一言難盡啊。
沈三分踮了踮腳尖,嘴巴鼓了鼓,閃爍著自己那明亮亮的大眼珠子。
炎珺歎口氣,“你做的?”
沈三分把自己的兩隻手藏起來,很努力的搖著頭,裝作聽不懂。
炎珺蹲下身子,把他的手從身後給拉了出來,然後攤開他的手掌心,“為什要這欺負弟弟呢?”
沈三分戳了戳自己鼓起的腮幫子,“弟弟要。”
炎珺看向兒童床一臉生無可戀狀態下的孩子,等等,她為什從一個不到十的孩子看出了生無可戀四個字?
沈三分很認真的眨著眼,他邁開自己的碎步跑到了兒童床邊,然後抓起沈四分的手,用著自己匱乏的詞語解釋著,“弟弟要塗,弟弟喜歡,弟弟漂亮。”
炎珺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好了好了,不抹了,不塗了。”她竟然妄想讓一個不到兩歲的家夥給自己解釋為什要把弟弟弄的滿臉都是,他玩顏料還會有理由嗎?孩子心性本身就是貪玩。
沈四分無辜的嘟了嘟嘴,他抬起手遮了遮自己的臉,繼續生無可戀中。
沈三分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臉蛋有些癢,他伸手抓了抓。
“寶別弄自己。”炎珺拿著濕巾替他擦了擦手,“去找你二伯,讓他給你洗一洗。”
沈三分高高的舉著自己的手,一路風馳電擎的爬上了三樓。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將整個門板都震得晃了晃。
沈三分站在門口處,敲了敲門,好像並沒有人過來給他開門。
他繼續敲了敲,依舊沒有人過來給他開門。
“轟轟轟。”音樂聲再一次震動起來。
沈三分趴在地上,透過門縫想要看一看麵。
“弟弟你在幹什?”沈筱筱學著三分的模樣也趴在地上。
沈三分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手指伸進那個縫隙。
沈筱筱搞不懂他的意圖,也是同樣把手伸進去。
“當。”結實的房門從底部開始裂縫,不過眨眼間,一塊一塊全部碎開。
沈晟易剛剛洗完澡,腰間隨意的搭著一條浴巾,一臉隨心所欲的坐在沙發上,右手執杯,打算痛飲一杯。
隻是酒杯剛到嘴邊,自己的大門就像是破碎的玻璃還有些掉渣的全部粉碎在了地毯上。
門口處還有兩個趴著一動不動的孩子正高高的抬著無辜的腦袋仰望著雍容華貴的自己。
沈三分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舉著自己的手手,“二伯洗洗,二伯洗洗。”
沈晟著他手上那燦爛的五顏六色,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你就為了讓我給你洗手而毀了我一扇門?”
沈三分翹著嘴,“髒髒,髒髒。”
沈晟易放下酒杯,將孩子扛在肩上。
沈筱筱趴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著杯子那妖豔的紅色液體,她伸出手輕輕的戳了戳杯子,麵的液體經受外力而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她環顧四周,洗手間方向傳來斷斷續續的流水聲,她鼓了鼓自己的嘴,最後輕輕的將酒杯給移了過來。
沈晟易拿著幹淨的毛巾將家夥擦得幹幹淨淨,再貼心的替他噴了一點花露水,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你可以出去玩了。”
“砰砰砰。”一陣雜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晟易驀地挺直身體,他詫異道,“什聲音?”
“轟轟轟。”好像是什塌了。
沈晟易心口一滯,急忙推開洗手間的玻璃門,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床後麵那一望無際的藍白雲。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床後麵應該有一堵很結實的牆。
牆呢?他的牆呢?
沈筱筱腦袋有些暈,她搖頭晃腦的從床底下爬了出來,臉蛋紅的就像是熟透的櫻桃,還滴著水。
沈晟易見此一幕,回頭看了看桌邊那一杯自己剛剛倒上去的紅酒,不對,不止杯子的紅酒沒有了,剛開封的那一瓶8年拉菲也隻剩下一半了。
誰喝了?
沈晟易僵硬的扭動腦袋,隻見自家公主踩著魔鬼的步伐正興高采烈的朝著他奔跑了過來。
沈筱筱咧開嘴笑的可燦爛了,“二伯,二伯抱抱,二伯抱抱。”
沈晟易一個勁的往後退,拚了命的往後退。
沈筱筱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像個懶貓一樣在他身上蹭了蹭。
沈晟易很努力的提著自己的浴巾,他覺得快掉了,快要被丫頭給扯掉了。
沈筱筱噘著嘴,“二伯抱,二伯抱。”
丫頭一根筋的朝著他身上爬,可是爬了兩次都沒有爬上去,最後她精疲力竭的坐在了地板上,手還緊緊的拽著浴巾一角。
沈晟易本以為她放棄了自己,剛一轉身準備跑,後背處拔涼拔涼的。
沈三分一把捂住自己的眼,又默默的分開了兩根手指頭,手指頭的縫隙正好對著一絲不掛的親二伯。
沈晟易的視線慢慢下挑。
“沈晟易,你這個臭子,你在做什?”沈一的咆哮聲從門口處傳來。
沈筱筱慢悠悠的抬起頭,腦袋有些暈。
沈一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擰住沈晟易的耳朵,強硬的將他給拽進了洗手間。
沈三分蹲在姐姐麵前,大眼珠子明晃晃的看著她緋紅的臉。
“嗝。”沈筱筱傻笑著打了一個酒嗝。
沈三分抬起手捧著她的臉,“姐姐,姐姐。”
沈筱筱掩嘴噓了噓,“乖寶寶不話。”
沈三分見著自家姐姐往前爬了爬,兩隻手捧著一隻瓶子。
沈筱筱一個字一個字的蹦著,“甜,很甜很甜,跟糖似的,甜蜜蜜。”
沈三分聞了聞,有些熏鼻子。
“筱筱喜歡喝。”沈筱筱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
沈三分看著她嘴邊流下來的紅色酒液,伸長脖子,“弟弟喝,弟弟喝。”
沈筱筱遞過去,“好喝。”
沈三分張大嘴巴喝了一口,不是特別甜,還有點苦,他皺了皺眉頭,“不好喝。”
“好喝,好喝。”沈筱筱又著。
沈一居高臨下的瞪著穿好了衣服的二兒子,痛心疾首道,“你怎能在孩子們麵前做出這種有失大體的事?”
“父親您聽我解釋,我可是受害者啊。”
沈一自上而下的審視他一番,“果然一個人寂寞久了心就有一種不出來的扭曲自卑。”
“……”
“我已經和木家的老爺子商量好了,這個周末你和木姐好好的聊聊吧。”
沈晟易瞠目,“怎又扯到這事上了?”
“你覺得這樣的安排很不妥?”沈一目光犀利的落在他身上,“我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這事毋須商量,你如果非要商量,”沈一視線下挑,“反正那玩意兒不娶女人留著也沒有什用,我親自替你廢了。”
沈晟易下意識的扭著腰,夾著腿。
沈一雙手交叉環繞,“我是在給你我的決定,不是在和你商量我的決定。”
“當。”一聲不容忽視的驚響聲從門外傳來。
沈一神色一凜,一把推開了洗手間大門。
花板上的燈光忽閃忽閃,所有東西好像失去了地心引力浮動在半空中,有一陣狂風從破損的牆壁中肆虐的湧進,吹得滿屋子的東西叮叮當當。
“怎回事?”沈一本想著出洗手間看看情況,卻是隻走了一步就被逼退回來,他們的頭頂上空好巧不巧的飄動著一隻音響,看那體積以及重量,砸死他綽綽有餘。
沈晟易指著坐在床上抱著酒瓶一個勁傻笑的沈三分,他的旁邊還趟著一個大概已經喝醉的沈筱筱。
沈一定睛一看,轉過身一巴掌拍在兒子的腦門上,“你給孩子們喝酒?”
沈晟易哭笑不得,“我怎可能給他們喝酒,是他們偷偷喝了我的酒。”
沈一進退為難,“現在該怎辦?你出去冒死給寶醒酒。”
沈晟易兩隻手扒拉著洗手間的大門,“父親,您兒子才三十五歲啊,大好的青春剛剛萌芽,您怎能讓他在青春年華的時候去送死呢?”
沈一摳著他的手,“為了大義,我們身為軍人在所不辭啊。”
沈晟易轉了一個身,扯了扯父親的手,有意的將他推出去,並且大義凜然的著,“父親,您身為我們沈家的一家之主,當真是應該為了沈家拋頭顱灑熱血,您去給寶醒酒吧。”
沈一心口一緊,“你這個逆子,你竟然妄圖讓你家垂垂老矣的老父親去身臨險境?你這樣做,你的餘生會不安的,你會夜夜受良心譴責而夜不能寐。”
沈晟易搖頭,“父親您放心,我一定會吃好喝好的。”
沈一借力使力用著巧勁化解了危機,更加成功的將自家兒子給推到了門口處,他咬緊牙關,拚盡全力的想要將他推出去,“兒子啊兒子,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好歹養了你幾千日,到時候你為了報恩義無反顧的衝出去了。”
沈晟易雙手撐著門框,“父親,我答應您去見木思捷,我們有話好好。”
沈一本打算再什,洗手間內的燈管啪的一聲全部碎了。
粉塵鋪蓋地的灑了一地,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櫃子的吹風機,櫃子上麵的剃須刀,櫃子下麵的按摩器,隻要是屋子能通電的東西,一個接一個浮了起來。
沈晟易想往後退,剛退了一步又把自己的腳縮了回來,他吞了吞口水,心翼翼的著,“父親,我有一種即視感,我們倆今要交代在這。”
沈一回過頭,目光繾綣的望著自家玉樹臨風的兒子,眼底的溫柔像塞滿了棉花糖,看著看著就化了。
沈晟易心莫名的打了一個激靈,為什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
確認過眼神,我遇上對的人。
沈一抓住自家兒子的胳膊,一把將他摔了出去。
沈晟易或許到死都會是懵的,他竟然會在某一被父親當做肉墊子給推了出去,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果然啊,三十幾年的那個晚上,自己為什要戰勝那幾億的競爭對手來到這個不平等的世界?
炎珺聽著樓上傳來的動靜,有些不明就的抬頭看了看,這兩父子在鬧騰什?
“夫人,剛剛醫院來了電話,是三公子醒過來了。”管家急匆匆的跑上二樓。
炎珺麵上一喜,“好好好,我馬上就過去。”
一輛車疾馳在泊油路上,沿途兩側春光洋洋灑灑的落在擋風玻璃上。
醫院病房,加濕器安靜的工作著。
靜謐的房間,男人的眼眸有些迷蒙,他的記憶還有些紊亂,似乎不確定這是不是花國。
“隊長,您醒了?”慕夕遲本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下會兒,迷迷糊糊中聽見了細微的聲音,他警覺的坐了起來。
沈晟風聞聲轉過頭,眼中的人影從模糊漸漸的清晰。
慕夕遲跑過去,俯下身認認真真的打量一番初醒過來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揚些許,“您要不要喝點水?”
“菁呢?”沈晟風的聲音有些幹澀。
慕夕遲轉移著話題,“醫生過了您身體燒傷太嚴重,大概需要三次手術才能完全痊愈,可是因為您身體特殊,隻有從您自身取皮植皮,所以這需要的過程就更長了。”
沈晟風撐著床邊想要坐起來。
慕夕遲眼疾手快的阻止著他,“隊長您想要什跟我,我替您準備。”
沈晟風目光如炬的盯著他,“你在刻意的避開我的問題。”
慕夕遲苦笑道,“我避開您的什問題了?”
沈晟風抓住他的手腕,“菁呢?她是不是出什事了?”
慕夕遲急忙搖頭,“十八很好,她沒出事,真的。”
“為什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沈晟風作勢就想起身。
慕夕遲腦袋瓜一轉,脫口而出,“她不是剛生產完嗎?現在是坐月子期間,您父母讓她在家,等您醒了再過來,我還不知道您醒了,我現在就去通知沈家?”
沈晟風半信半疑的躺回床上,“我看著你打電話。”
慕夕遲吃癟,動作緩慢的掏出手機,慢慢悠悠的按下一串號碼。
“打電話。”沈晟風加重語氣。
慕夕遲忙不迭的撥出號碼。
“開免提。”沈晟風再道。
明明現在的有些微涼,慕夕遲額頭上卻是滴下了一顆熱汗,他有些不安的擦了擦,雙手竟是不受控的抖了抖。
沈晟風捕捉到他微妙的變化,卻是並沒有揭穿他拙劣的演技,等待他手的那個電話被接通。
慕夕遲自顧自的急出了一頭熱汗,等一下電話接通了我要怎?我該怎?我會不會還沒有開口就被隊長給戳破了自己的借口?
電話響了幾聲,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聽筒內傳出,“您好,這是沈家。”
“我、我是慕夕遲,我想麻煩你轉告一聲沈一元帥,我家隊長已經清醒過來了。”慕夕遲吞吞吐吐的著。
對方頓了頓,道,“夫人已經在十分鍾之前出發了。”
沈晟易搶過手機,開門見山的問,“菁有沒有在家?”
“少夫人並沒有回家。”
沈晟風掛斷手機,兩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後退了兩步的男人。
慕夕遲心虛的東瞅瞅、西看看。
沈晟風提著一口氣掀開了被子。
慕夕遲想著上前阻止他,剛一動身體,就被一道犀利的眼刀子給逼得動彈不得。
沈晟風撐著床氣喘籲籲的站直了身體。
慕夕遲不得不佩服自家隊長那堅強的非人意誌力,重傷成這德行了,他還能頑強的站起來,佩服佩服啊。
沈晟風隻走了一步,身體不堪重負的跌倒了下去,因為動作力度過大,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崩開了,鮮紅的血液不過短短數秒便滲透了紗布。
慕夕遲不忍目睹的移開雙眼,“隊長——”
沈晟風再一次站了起來,身體無力,雙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他剛一站穩身體又一次摔了下去,這下子摔得更加淒慘,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半爬不起來。
慕夕遲伸長著脖子,挺著膽子著,“隊長,要扶您嗎?”
沈晟風咬緊牙關,他雙手撐在地毯上,腦袋有些發暈,大概是躺了太久的緣故,他嚐試了幾次依舊站不起來。
慕夕遲默默的移動著自己的碎步,靠近自家隊長之後蹲下身子,再一次試探性的問了問,“隊長要扶您嗎?”
沈晟風伸出自己的手。
慕夕遲將他從地上半扶半抱的拖了起來,一邊拖著一邊著,“就算您現在就要想著見咱們十八,可是您也得根據根據自己的體力以及恢複程度啊,瞧瞧我讓您走,您走的出去嗎?”
沈晟風瞥了他一眼,“你現在很有成就感?”
慕夕遲笑了笑,“我這不是跟您分析情況嗎?您看看您這一身傷,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隊長啊,咱們要感恩老爺的不殺之恩,不逞能了好不好?”
沈晟風躺回床上,目光深邃的盯著他,“菁究竟在哪?”
“就算我現在告訴您她在哪,您也追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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