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陸安露出詫異的神情。
陸笙,陸安稱之為“大父”的人,最喜歡用銀爐點用蘇合香,因為其有豁痰行氣的功效,於陸笙的鬱疾咳喘證明確實有效。
此時,陸安越過書房的座屏,發現座屏的後麵,一個兩尺見方的黑洞呈現在眼前。此刻,一陣陣的蘇合香伴著潮濕的泥土芳香從黑洞中湧出。此情此景,讓陸安不免露出詫異的神情。
“下去!”這是直覺對陸安做出的指示,他照做了,順著黑洞內發現的木質梯子,陸安一步一蹬,每踏一步,都要再探探下一步木蹬的虛實。
“來啦。”陸笙在這等候多時了。
陸安突然聽到人聲,內心毫無防備,嚇了一跳,一腳踩空,摔倒在地上,幸而不高,沒有大礙:“啊!啊!……啊?啊,來了,大父,是你啊,嚇了我一跳。”
“一驚一乍的,沒個正行。”陸笙道。
“啊?哦。”陸安拍拍身上的土,發現自己已身處一個甬道之內,甬道不長,四周都是石塊堆砌。
由陸笙引著,陸安快步在甬道內前行,甬道的盡端,側麵的牆上,有些許燭光映出。
【二】
與其是密室,不如“塚”更為合適,除了甬道,這還有一個在陸安看來是“墓室”的地方,這便是側麵牆上燭光映出的所在。
“墓室”內,兩側各有數個燭龕,內點燭火,把整個“墓室”照的昏亮。
“墓室”的正前方,是階梯狀的供台,供台的前麵,有一張不大的紅木香案,點熏蘇合香的銀爐便在香案的一側。
“堂上陸姓曆代祖考妣之神位”,供台之上,最大的一塊楠木神位牌上寫著。
“家祠?這是家祠?”陸安有些畏怯,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家還供有家祠,多少年來,他都以為大父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我還以為…”
“我記得我跟你過,可能你不記得了,咱們家祖籍在山東。”陸笙道。
“記得,記得,山東,隻是我不知道還有這些。”陸安望著供台上的四排神位道。
“不會有人無父無母的,隻是有些人不知道他們的名字而已。”
“那是我的父母親?”陸安望著第四排神位,眼睛有些泛紅,那是最後一排,上麵寫著:堂上,顯考陸平歌之靈位,先妣趙氏之靈位。“陸安見過父母的合葬墓碑,知道陸平歌是他的父親,趙氏是他的母親,他對父母的所有印象僅限於此,在這又看到這兩個名字,陸安情難自已,不知是愧疚還是遺憾,幾乎是哭嚎。
“知道我為什不讓你接手金匠鋪子?”過了好一會,注意到陸安情緒的平複,陸笙問道。
“士農工商,士排第一,商排最末,憲宗至今,主政抑商,隻有出仕,才是我陸家的出路。”陸安熟練地回答,依然有些抽泣。
“如果理由有玄武湖那寬廣,你的這些,不過隻有湖中島那大。”
玄武湖,即後海。
“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你知道大明更換皇帝了?”陸笙問道,這個問題也僅限於此,若是在公共場合,哪怕隻是提到“皇帝”二字,都有可能引來殺身的災禍。
“當然知道,難道大父以為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那聖賢書?”
“如果皇帝做了錯的事情,他會受牽連?”陸笙繼續問道。
“他不一定會受牽連,但他身邊的人,甚至是下的人都會受牽連。”陸安回答道,他似乎預感到大父要什了。
“這是對於國家而言的,而對於一個家庭,家主做了錯事,是需要全家人為此付出代價的。安兒,你作為陸家家業的唯一繼承者,你做出選擇的代價將不僅僅是你自己,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陸安來不及回答。
“當然,你也有做選擇的權力,這多,隻想讓你清楚地明白,你有一份對整個家庭,或者家族的責任。”陸笙似有回想,踱了幾步,道:
“安兒,我能跟你打個賭?”
【三】
“打個賭?賭什?”
“賭你的選擇,而賭注…是我們陸家闔族的命運。”
“闔族的命運?這沉重,我怕承受不起。”陸安惶恐,“或許我應該先聽聽要我做什樣的選擇,是讀書和經營鋪子之間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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